他‘嚯’地拔下烛台上是一根红烛,几滴滚蜡泼在手背也浑然不觉。
他举着蜡烛,慢慢走到桌边,倾斜了手臂,烛蜡啪嗒啪嗒地滴在雪白的宣旨上,一点一点,盖住了画中的倩影。
最后他轻轻松了手,整根蜡烛重重地砸在了那踏宣旨上,书桌上瞬间腾起几朵赤红色的花。
自那日西阳寺一别,他与韦长欢再未相见,他一直在等她,等她来笑着唤他子项哥哥,告诉他,其实她喜欢他的鱼汤。
可等来的,却是皇上给二人赐婚的圣旨,以及后来送到越国公府的,南风郡主与昭王婚宴的请柬。
☆、惊变横生
到了昭王府,倪丰秀扶着韦长欢下了马车,却没有往正殿走,而是径自搂了她的腰,足尖一点,在众人惊呼之中,不见了踪影。
没多久,韦长欢觉得脚下一实,刚刚站稳,眼前便一亮,盖头已被揭开,却不是在意想之中的洞房内,而是在一处高台。
“欢儿,此处,乃王府内最高的乘风台,前些日子,我特意命他们建的。”
“建这个做什么。”韦长欢有些不解问道。
“你看。”倪丰秀带她缓缓转过身。
漫天彩色纸鸢飞扬,天空的蓝色与红日西斜的余晖偶尔自间隙之中露出,像是这些纸鸢们灵动地眨起了眼睛。
“喜欢吗?”倪丰秀问道。
韦长欢点点头。
“你曾说过,此生只会穿红白两色的衣裳,今后我要你,凡是世间有的颜色,皆可上身。”
韦长欢忍不住低头笑道:“那岂不是像个花里胡哨的妖精。”
“又胡说。”倪丰秀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。
天色又暗了一度,此处可以俯瞰整个王府,她看见小斯穿梭在屋檐下,大红灯笼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。
“我们是不是,该回去了?”她柔声问道。
倪丰秀闻言笑的暧昧,叫韦长欢耳根一红,心中暗骂他不正经。
“再等一等。”他道,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假山上,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。
刹那间,火树银花,千棵万朵绚烂盛放,如星落月悬,秋水梨花。
韦长欢转头看着倪丰秀,千言万语埋在双眸的粼粼波光之中,焰火的光亮下,他的脸庞一半明亮,一半阴影,如同他的爱意,热烈而又深沉。
她伸出双臂,轻轻地拥住了他,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。天上的纸鸢不知何时已经不见,只有一道道烟火,划着刺目的光,鸣叫着冲上天空,前赴后继地绽放出,它那,转瞬即逝的盛世瑰丽。
耳边倪丰秀的心跳声与烟火声交织在一起,奏出了她新婚之日,最难忘的天籁。
以至于她,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,淹没在这天籁里的,是龙武禁卫军的脚步声、抽剑声。
出了什么事,能让皇帝亲辖的禁军,披坚执锐地走进,正在办婚宴的昭王府?
“下去看看。”韦长欢道。
倪丰秀点点头,眉间不自觉爬上一丝凝重。
二人脚尖方才着地,已被禁军围住。
“龙武卫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。”倪丰秀看了眼横在面前闪着银光的长矛,问道。
“卑职只是奉旨行事,还请昭王殿下配合。”龙武军将领王将军拱手道。
“笑话,今日本郡主大婚,你们龙武军来做什么,难不成,是来喝喜酒。”韦长欢不善道。
“郡主说笑了,龙武军自然没那个空闲来喝喜酒,”王将军看着韦长欢:“而且,今日这亲,恐怕是成不了……”
“你放肆!”韦长欢喝道:“本郡主与昭王殿下的婚事乃是皇上亲赐,岂容你随意置喙!”
王将军闻言嘴角倒是划过一丝笑意:“卑职今日奉旨请昭王殿下进宫,也是皇上亲命,容不得郡主你置喙。”
“你!”韦长欢头一回被气的不知该怎么回话,倪丰秀暗自拉了她的衣袖,示意她莫要冲动。
她也是关心则乱,片刻便已冷静下来,冷冷地看着王将军。
只听倪丰秀缓缓道:“不知父皇有何事急召本王,竟连本王拜堂成亲也等不了。”
“这,卑职也不知,待殿下随卑职进了宫,便知晓了。”王将军油盐不进道。
“今日,天大的事,也要等我倪丰秀,与韦长欢拜完堂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