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皇上看着高颖,将她身上的官服上上下下扫了个遍,眉间渐拢上盛怒:“将她押下去!”
“父皇,儿臣请赐高小姐一杯喜酒,携太子妃谢高小姐当年,救命之恩。”倪丰化看着高颖道。
皇上迟疑了片刻,对一旁的张公公使了个眼色,不一会儿,一杯酒便被端到了高颖面前。
高颖慢慢伸手拿过,坚定的眸光里浮出星点哀戚:“多谢,太子殿下赐酒。”
她一饮而尽,将酒杯啪地放回去,不用等人来押,自己转身出了大殿,倪丰化也许没有看见,她眼角划出的细细长长一道水痕。
火树银花不夜天,火把连成了一条巨龙,京城长街熙熙攘攘,托太子殿下的福,大豫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。
可皇城之内,晚宴并未开多久,早早地就散了,他们如今确实也没有心思享乐,为官者,为君者,与百姓,终究是不同的。
“皇上,不好了皇上!”三更时分,一名小太监惊慌来报,似遇见了什么吓破了胆的事,一路跌跌撞撞滚进了皇上的寝殿,惊了皇上本就不深的浅眠。
乍被惊醒的皇上,狂怒冲脑,脱口便是:“何人半夜喧哗!拖下去杖死!”
“皇上饶命!杨……杨御史带兵围住了宫城,如今正往您的寝殿来了皇上!”那名小太监边挣扎边喊道。
“什么!”方才还睡眼朦胧的皇上此刻像是三伏天里倏忽自脖子灌了盆冰水,寒中带惊。
尚在惊魂未定之时,御林军副指挥使来报:“杨道宽父子谋反,已控制皇城禁军,请皇上速速随末将离宫躲避。”
皇上指着他,惊怒交加竟一时说不出话来,喘着粗气,半晌,道:“朕是皇上,是这皇城的主人!你叫朕离宫?”
“情况危急,请皇上听末将一言,速速离宫躲避,太子殿下会护您周全的!”
“太子?”
“对,太子殿下正设法调动京畿屯兵以抗叛贼,还请皇上配合,速速离宫!”
“离宫离宫!你要朕离了宫去哪!”皇上暴躁地推翻了矮几,一阵噼里啪啦后,终于恢复了些镇定,阴鸷道:“你告诉朕,到底是杨道宽要谋反,还是,太子要谋反!”
副指挥使瞪大了眼,惊呼:“皇!”只吐出一个字,便一头栽倒在地,原来,背上竟插了把匕首,刀身皆没入肉中。
“臣,多谢皇上信任!”穿盔带甲的杨道宽大马金刀走来:“不过,确实是我杨道宽,要清君侧!”
“你!”皇上不想他竟认的这般轻松:“朕待你不薄,你……”
杨道宽将剑横在皇上的龙颈上,挟他到书桌前坐下:“太子谋反,大逆不道,弑君弑父,不配为人君,特废,襄王倪丰广端在元良,立为太子,以托天下。”他朝着皇帝念道:“来人,给皇上磨墨!”
“好你个杨道宽!”皇上气的浑身发颤:“朕就是死,也不会让你如意!”
“那你就去死吧!”杨道宽剑一横,割破皇上咽喉:“不识时务!”他缓缓将剑滑下,放在皇帝雪白的中衣上反复擦拭,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太监,道:“听说张公公写的一手好字,不比皇上差。”
张公公猛的一个激灵,结巴道:“奴才……奴才……”
杨道宽不予理会,大手一挥道:“带上他,去永泰殿。”
☆、各得死所
上阳门,是入宫必经之所,平日里只开旁边两道小门,不过今夜,历来只在皇帝出行时才打开的正门,也敞敞地开着。
“哈哈哈,这不是我们大豫的太子殿下嘛!”
倪丰化乌发凌乱,面庞溅血,锦袍染垢,仗剑立在一堆尸身之间。
可迎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杨子盖,却并不像一个输家。
杨子盖看着他四面楚歌,云端坠泥,却从容淡漠一如往昔,忽的怒从中来:“皇上有令,太子谋反,就地剿杀!”
众人应声而上,弓着身子,十分小心地靠近他。
倪丰化长剑轻挑,手起刀落,今夜刀光剑影的宫城,又添了几抹鲜红。
众人一时不敢再上前。
倪丰化提着尚淌着血珠的剑,眸光一一扫过四周,最后定睛于杨子盖,道:“倪丰家的龙椅,不是谁都能坐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