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长的大手悄然攥紧,聂紫纶凛目,紧紧凝瞅着韦……不对,是白初虹。
这么长的日子里,他竟被皮相所惑,从未仔细端详过这个女子,打从骨子里换了另一个人,举止谈吐,乃至于气质,全与从前那一个彻底迥异。
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聂紫纶心底虽是信了她—毕竟,那样的字迹,那样的画技,绝非一时半刻能模仿得来,可这事到底太过匪夷所思,太过玄奥离奇,东周人虽然笃信神仙道教,死而复生这样的奇事,却是从未耳闻。
“王爷的疑惑,恰恰与我的相同,从我在这副身子睁开眼睛的那一刻,便天天在心底问着上天:我明明该是死了,为何却活成了韦宝珠。”
她低垂眼睫,嘴角淡笑,憔悴的面色掩不住伤感。
聂紫纶心口一紧,心底最后那一分猜忌,彻底烟消云散。
眼前这人,绝无可能是韦宝珠,韦宝珠演不来这样的戏,亦装不出这样的神态。
聂紫纶黑眸微微一眯,朝着坐在红木圈椅上的那人走去。
察觉他走来,白初虹讶然的扬睫,还未开口,一只如玉大手已朝她探来。她怔住,并非聂紫纶正抚上她的面颊,而是……她触见了他眼中涌动的那抹炽热。
她心尖一缩,耳畔响起那日胡锦刻意挑衅的那些话。
她从不把那些话搁心上,毕竟,无从查证起,而胡锦此人并不可信。
尽管浚王府里,确实栽种了满园子的白蝶兰,可那又如何?至多是正巧聂紫纶亦喜爱白蝶兰,方会有这样的举措,并不能证实胡锦穿凿附会的臆测。
至于胡锦所说,她是从聂紫纶近身随侍那儿得来的消息,这她就更不信了。
如聂紫纶这样的人,绝无可能起用管不住嘴巴的随侍,能跟在聂紫纶身边的人,肯定是经过他的反覆试探与琢磨。
再者,就她住在浚王府的那几个月里,虽然不出晓月居,到底王府她不是没待过,贵族间的后宅争斗更没少听,王府再大,后宅依然是那些女人的破事儿在瞎掺和,她看得出来,其实胡锦虽被抬了房,却不怎么受宠。
抑或,应当说,在她看来,聂紫轮从未宠过浚王府后宅的任何一个女人。
至于原因为何,她无从推敲起,只当是聂紫纶本就无心于此,满腔心思全摆在权势地位上。
毕竟,过去在还未真正与聂紫纶近身交手前,她从简士昌那儿听说过太多关于他的事……她一直以为,浚王是个工于心计,城府极深,冷血无情的男子。
他为了政治算计,娶了韦太傅之女,最终还亲手清算了韦氏家族,昔日亦曾听闻,他与前朝老臣来往频繁,只为了严密掌控内阁,剔除简氏亲族。
为此,简士昌当真是恨透了聂紫纶……可他素来文质彬彬,不轻易动怒,即便在她面前亦然。
原来,那些文质彬彬全是作戏!
若非生死走过一遭,透过另一具身躯,看清了十年同寝共枕的良人,原来是心狠手辣的狼君,她怎会相信,她错付真心,白白浪费了十载青春。
“你……真是白初虹?”聂紫纶一双美目紧紧凝睇着她。
“王爷若不信,为什么来此?”她毫不避讳的迎视。
抚在她颊上的大手,微地加重,好似想确认她是真实的,而非是幻影。
兴许是她多心,总觉着……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小心翼翼。
聂紫纶凝瞅着她,好片刻才收回了手,却收不回心底激昂的情绪。
即便再三确认,甚至以手触摸,可他依然有些难以置信,眼前人竟然便是他盼了十年的人儿。
思及先前他那样对待她,脑中又浮现她投湖的情景……聂紫纶的下颚微微抽紧,俊颜顿显僵青难看。
“为什么你不一开始便告诉我?”他怒问。
敏感地察觉到他换了称谓,白初虹心下暗诧,却又不敢当面问清,只能佯装若无其事。
“老实告诉王爷,初时我只想着,要快些与我的夫君相认,所以不敢打草惊蛇,更怕会出什么乱子,因此一直守着这个秘密,不敢向任何人透露。”
闻言,聂紫纶目光一沉,面色越发的沉重。
白初虹只当他是太晚察觉她是内贼,因而感到不悦,没敢往其他处想。
“王爷切莫怪罪,寻常人碰上这样的事,怕是也会跟我做一样的决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