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何?可是想透彻了?”聂紫纶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答覆。
“王爷这样的人,怎可能因为我的一席话……”她顿住,欲言又止。
她不想让他觉着她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人,但,他的暗示实在太明显。
“是,就因着你对俞国公夫人的那席话,我办了韦太傅,若是再休了韦宝珠,让她失其庇护,恐怕真要坐实了你那句猪狗不如。”
对上那双幽深黑眸,她一窒,双唇微微掀动,发不出半丝声音。
他这是……这是想做什么?只为了当初她无心的一句话,如他这样残酷无情的人,便改变了心意?
她不信。
她与他非亲非故,连朋友都谈不上,他生于皇族,心系权势之争,连亲事都能是政治算计,怎可能在意一个女子如何想他?
“王爷说这些话,是闹着玩儿的吧?还请王爷莫要寻我开心。”末了,白初虹只给了这句答覆。
聂紫纶面色微沉,眼中似有些话想说,可终究他还是沉默了。
他知道,在她心中,他绝非善类,更遑论是一个值得留心的男子。
毕竟,昔日两人身处于敌对关系,而她一心帮着安阳王,恐怕早将他设想为一个城府深沉,工于算计,不念情分的小人。
思及此,聂紫纶望着白初虹的眼神,不禁沉了沉,有些阴郁。
白初虹垂下了眼,假装望着自己交放在腿上的手。
她实在弄不明白,他为什么非跟她搭同一辆马车不可,又为何故意同她说这些奇怪的话……莫非……不,她不愿意那样想。
那样的假设,既没有根据也没道理,她怎么想,都不会想到那头去。
压下那不该有的心思,白初虹索性闭眼假寐,省得聂紫纶又没事拿她寻开心。
对上这个男人,她好似只有吃亏的份,先前充装韦氏是这样,即便向他吐露了真实身份,亦是这般。
唉……上天究竟是想拿她怎么样呢?怎么就偏偏死而复生,成了聂紫纶的正室,她与他不该有任何牵扯才是。
越想越头疼,白初虹揉了揉眼角,往厢壁一靠,在摇晃的马车里昏沉沉入睡,浑然不觉,车里另一双眼,直到抵达中途歇息的驿站前,都不曾自她身上挪开半寸。
皇京,浚王府。
已过三更天,王府里里外外,灯都还亮着,胡锦领着一票女眷,守在前院正厅里,时不时往外探头看。
“夫人,您就别等了,一夜未合眼,可是会伤身的。”扬玉在旁婉劝。
胡锦没搭理,面色略显苍白,盯着王府大门方向的眼神,透着心事重重。
先前浚王自齐国公的家宴回府后,没多久便匆忙离府,听管事呈报,竟是连夜赶去汾景。
他这一走,也没留下任何吩咐,只让心腹任靖留守待命,府里上下都在揣度着汾景那头出了乱子。
浚王去汾景还能为哪桩?铁定是为了韦宝珠而去。
但,浚王分明已经不想再见韦宝珠,怎可能连夜赶赴汾景寻她,这个中究竟有什么蹊跷?
直至前两日,陪同浚王前去汾景的随从先行回府,带回了浚王正在返京路上的消息,让王府众人莫要担心。不仅如此,随从还捎了些话给府内大总管,昨日便见那大总管在拣选丫鬟婆子,让这群人去打扫主院的后罩房。
越想越不安,胡锦黑着一双眼圈,端起热茶低啜,茶刚下喉,便听见前院守门卫军的请安声。
“夫人,王爷回来了!”扬玉喜嚷。
胡锦面上亦见欢喜,小碎步的迎了出去,不想,却见聂紫纶与白初虹比肩而行,齐步进了王府大门。
管事与丫鬟打着灯,照亮了脚下的石阶,白初虹一手提裙,一手拢着身上的披风,刚睡醒的缘故,目光还有些迷濛。
自从在汾景大病一场后,她的身子一直不大好……初回汾景时,她了无生趣,满脑子只想着自我了断,若不是茉香在旁细心照顾,恐怕她没法再活得这么清醒。
再次回到这座陌生的浚王府,白初虹脚下一顿,抬起眼望向周遭景致,心中浮现一丝茫然,以及无所适从。
“王妃,您这是怎么了?”茉香察觉她的异状,有些不安。
这里真的是她该来的地方吗?白初虹心生惶然。
蓦然,一只大手按上了她肩头。
她浮动的心思随之一沉,转眸望去,聂紫纶正垂睨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