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真的越来越弄不懂自家主子了……
白初虹这席趣话,夜里便只字不漏的传回了聂紫纶耳底。
他坐在寝房临窗的榻上,赏玩着几案上那盆白蝶兰,思及她说这话时的神态,不禁莞尔扬笑。
“王爷,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?”影卫禀道。
“什么事?”
“今日胡姨夫人偷偷出府,去见了安阳王。”
摩挲着杯盏缘口的长指停住,散发下的那双漆黑美目,冷飕飕的,宛若两道寒芒,教人胆颤。
“还没治她,她倒是已经等不及了。”聂紫纶嗤笑。
“王爷,可需要小的命人去……”
“不必。胡锦到底是本王后宅的人,本王会亲自了结。”
瞥见聂紫纶眼中的杀意,影卫垂首抱拳,悄无声息的退出寝房。
“夜深了,王妃还不歇下?”
茉香送茶水进房时,见白初虹还坐在临窗暖炕上,几案上摆着一盘棋,黑白两子都在她手里,就知道主子又是在跟自己下棋。
说来奇怪,从前主子不爱下棋,认为下棋费神无趣,现下却天天都在与自己下棋,问她不无聊吗?她竟笑说:“与他人下棋是斗智,与自己下棋是求心静。”
“再下一会儿棋便要歇下,你别瞎忙了,赶紧睡吧。”白初虹吩咐道。
茉香笑笑应了声,放下茶水便退出寝房。
夜露深重,白初虹仅着单薄的中衣,外头随意披了件披风,指尖捏着一颗黑棋,正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。
蓦地,门又被推开,脚步声传来,她头也不抬的说道:“你这个迷糊虫,又落下了什么?”
来人没回应,心不在焉的她,后知后觉有异,连忙扬首望去。
她瞪大水眸,刷地一声站起,撞翻了棋盘。
啪嗒,啪嗒,黑子白子落了满地。
一双大手猛然掐住了她的肩头,她被推倒在暖炕上,根本来不及反应。
简士昌血红色的眼,正死死地瞪住她。他一身发皱锦袍,神情憔悴,依稀还闻得见浓重的酒气。
“你究竟知道些什么?”不顾她满脸惊惶,他压低嗓子,阴森逼问。
惊惶不过是一刹那,她立即恢复冷静,沉定的回视简士昌。
“王爷,您这是做什么?您不请自来,还这般失态,就不怕我报官吗?”
是了!便是她这双眼神,沉着无畏,睿智聪慧,竟与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样!
简士昌两手紧紧掐住她的肩头,一时丧失了理智,低吼:“不可能!不可能有这种事!你究竟是谁?”
“我是韦宝珠。”她不动声色的说道。
简士昌眼中浮现阴毒之色,咄咄逼人的问道:“我听胡锦说过,聂紫纶曾经喊你白初虹,这究竟是为什么?”
胡锦?她竟然去找过简士昌,她都跟他说了些什么?白初虹心中暗诧。
“胡姨夫人是浚王府的人,怎么会去见王爷呢?”
“这你不必管!回答我!”
“王爷看看我这张脸,哪里像是死去的安阳王妃?”白初虹冷静回应,与他直视的双眼,找不着一丝慌惧。
“那时在娄太尉府里,你明明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,你还让你的丫鬟送来那封奇怪的信……”
简士昌仿佛深陷梦魇,语气忽重忽轻,想来应是醉得厉害,方会如此。
见他这般落魄,白初虹当真是出了一口恶气,心中很是舒爽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初虹埋在树下的女儿红?又怎会用着初虹的笔迹写信给我?你说!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?”
没想到她先前一心与他相认,因而铸下那些错事,方会今日惹来祸端,她真是懊悔不已。
白初虹道:“我与安阳王妃是旧识,安阳王妃病逝之后,便经常梦见她,是她来给我托梦……”
“你说谎。”不知为何,简士昌就是觉着她在睁眼说瞎话。
白初虹默了默,片刻后,她笑了。
那眼神,甚是冷锐?,那笑,甚是讽刺。
简士昌心头一震,背脊爬上森森寒意,掐在她肩上的双手,微微颤抖,心中的怀疑,越来越深。
她沉沉的望着他,一派冷然的镇静,笑道:“王爷说笑了,我凭什么要在王爷面前说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