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两日元魏使臣来访,送来了元魏皇帝的亲笔手谕,那只老狐狸有意与朕联姻,打算挑个郡主过来和亲。”
聂紫纶抬眼,望向对座那个年纪虽轻,却已懂得机关算尽的少年皇帝。
曾几何时,昔日那个白净俊秀,知书达礼的小太子,已经长成了学会将他人把玩于手掌间的帝王。
“陛下这是准备接受元魏帝的和亲?”
“是他们把人嫁过来,吃亏的是他们,有何不可?”
说着,少年皇帝目光含笑的望着他,道:“听说堂兄近来独宠王妃,浚王府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,朕还真不晓得堂兄几时改当痴情种了?”
聂紫纶太清楚他这笑中有古怪,当初他夜召自己密谈,商议铲除韦氏一族时,准备让他迎娶韦宝珠为妻,好拉拢韦氏从中搜罗罪证,便是端着这样的笑。
“承蒙陛下如此关心微臣,微臣的内宅小事,竟然能让陛下这般挂心,微臣实在惶恐。”
见聂紫纶那一脸言不由衷的冷淡,少年皇帝笑了:“堂兄这是在生朕的气?”
“微臣不敢。”聂紫纶薄唇一挑。
话方落,一颗白子随后落在棋盘上,为这盘棋定下输赢。
少年皇帝抚着下巴,红润的唇咧得大大,笑中透着几分戏诸。
“看来堂兄对韦氏是真心疼爱,朕真是好生羡慕。”
啧啧,亏他还想着让堂兄接下这桩和亲,毕竟元魏帝送来的,究竟是假郡主,还是真细作,谁也没个准儿。
“不过,堂兄年纪也不小了,浚王府也该有个传人,浚王妃那儿毫无动静,堂兄就不着急吗?要不,下个月选秀女时,朕给堂兄留几个有福气的美人,好替浚王府添丁。”
少年皇帝朝着聂紫纶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笑。
聂紫纶不卑不亢的回道:“微臣谢过陛下的厚爱。陛下登基得早,至今尚未立后,陛下还是把有福气的美人留在后宫,好充实皇室子嗣。”
少年皇帝犹不死心,仍想再劝说时,蓦地,一名紫袍太监匆匆进到暖阁。
“何事?”少年皇帝睨去。
“启禀陛下,浚王府总管在天德殿外有急事求见浚王。”
闻言,聂紫纶纹丝不动的俊颜,这才攒起眉心,望向了太监。
少年皇帝一听是急事,便直接道:“可有说是什么急事?”
“听说是浚王妃在散步时晕倒了……”
太监话还未说完,聂紫纶已刷地一声站起,抱拳行礼。“陛下,微臣告退。”
少年皇帝笑了笑,执着黑子的大手随意一挥,允了。
目送着聂紫纶疾步离去的背影,少年皇帝笑笑叹气,望了一眼棋盘,挪动了棋局里的一颗黑子。
霎时,死局成了活局。
“不过是个女人,有必要急成这样吗?”少年皇帝垂眸,笑叹一声,语调不无嘲讽。
看来与元魏和亲的苦差事,得另觅他人,不过,该找谁好呢?
少年皇帝单手撑起下巴,百无聊赖地拨弄棋盘上的白子,慢悠悠地笑了。
聂紫纶一出轿子,王府管事已候在院子里,面色着急。
“王爷……”
“本王已经听总管禀报过,王妃人呢?太医可来过了?都说了些什么?”
一席话伴随他仓卒的步伐,匆匆落下,快得让管事来不及接话。
“王爷,您脚步缓些。”
一众下人尾随聂紫纶快步疾行,绕过抄手游廊,进到主院。
“太医刚刚才来,眼下还在房里帮王妃把脉诊治。”
聂紫纶一走近寝房,便见房门敞着,丫鬟婆子全在外头守着,个个面色凝重。
他心下一凛,快步入内,绕过玉屏风,看见茉香正在帮太医收拾医箱,帐幔垂放一侧,隐约可见白初虹靠坐在锦榻里。
“啊,王爷回来了!”茉香欣喜地嚷道。
“见过王爷。”老太医连忙躬身行礼。
“王太医免礼。”聂紫纶上前扶了老太医一把,脸上尽显焦灼。“王妃的身子如何?可是先前的虚寒症又发作了?”
太医眼神古怪的觑了觑,有些犹豫,道:“王爷莫急,微臣还是请王妃亲自说与王爷听。”
聂紫纶眉头紧皱,来到榻边,撩起纱帐,紧盯着榻里神情略带疲惫,面上却扬着淡笑的人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