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谢的话我已不必说出,但我是真心希望云寇不要为我二人如此担忧。
沈桑已接过了画卷,时间紧急,我们便立刻入内求见。
第39章 奉命看戏
“辽军来得太快了…”
“皇上,正因为辽军来得快,所以他们的准备必不充分,粮草辎重跟不上,难以久战。若是我们给他们迎头一击,辽军即便不撤军,也再不敢贸然南下了!”
还未见到官家,就听到他二人近乎争论的对话,在高高的屋脊下,寇相的声音似乎有一重又一重的回声。
“参见皇上。”殿内一个内侍都没有,我二人便径直走到官家面前行礼。
即便是与大臣有如此激烈的争论,官家看起来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,大概天子颜色就应如此。
一旁的寇相虽稳稳站着,却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他如烈火般的情绪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隐隐对立着,直到两位小画师带着文墨气味进来,打断了这场暗流涌动的对峙。
“皇上,翰林图画园画师有画献上。”我开口时,沈桑便举起了画。
“拿上来看看吧。”官家似乎很欣慰此刻有人来破开殿中的气氛。
而寇准,在我与沈桑上前献画时就已忍不住开口。
“皇上若亲自前往边关督战,定会振奋军心,一举打败辽军!”
官家面色未变,只是打着哈哈,“寇相,来看看画。”
沈桑纤细的手指缓缓展开这画,万里烽烟从他的指尖燃烧起来。
他不为所动,任凭浩浩大军一点一点行进出来,在落日余晖下,在黄沙漫漫中,这群背对着城门的将士有无限悲壮。
官家的目光随着沈桑的手指移动,终于,一副长画展尽,我们却不知道,他心中的恐惧有没有被燃烧起来。
我和沈桑退下来,静候官家的目光又一次扫过这画。
寇准站在台下,并看不到所献之画,正要开口,沈桑恭敬对他行礼后直起身望向他。
“请寇相看画。”
官家并未阻止寇准走上去,在御案前,他们同时被震撼了。
寻常宰相禀事是不用下跪的,甚至以官家一贯处事,常常与大臣对坐而谈,此刻寇准却重重跪下,他身形高大,跪下时犹如一座小山,这座坚毅的山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。
“皇上,边关数万将士的骨血,定会保住我大宋的安宁!”
寇准说完便掏出怀中一份奏折。
“这是臣近日来调查的敌我两军对比,这种形势之下,若力战,我军能以很少的伤亡打退辽军;若迁都,则日后会有无数将士白白牺牲。”
他一字一顿念着奏折上的兵力几何、粮草几多…
官家终于放下了他的恐惧。
先帝苦苦征战数年未曾打破辽军,甚至在与辽的最后一场大战中身瘦重伤以致最后失去性命,这一切使得官家对辽军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如今,寇准将事实摆在他面前,字字锥心,他终于接过了寇准的奏折。
“准。”
又一次到了龙图阁。
仍旧是云寇领我和沈桑进去,这次修仪并未隐在厚厚的华幔之后,她端坐在正殿,面朝砖瓦之下的日光,她整个身子都被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。
端庄的面容一如我当初作的美人图,是岁月浸染后的美丽。
“官家弃逃主战,有你们的一份功劳。”她微笑着说。
就在昨日我和沈桑逾礼献画后,官家终于听从了寇准的力争,改往日的南巡之策,转而主战。
宫中其实绝大多数人是想要南逃的,譬如黄开,口中说着路远奔波,实际上早已为南逃做了多方准备。
而像修仪这样有自己的主见,不同意南巡的却少之又少。
修仪又道,“官家口谕,升画师封牟为太庙斋郎,兼领图画院事,沈桑为承务郎,佐领图画院。”
我和沈桑仍跪着谢恩,修仪便道。
“快起来吧,云寇,拿凳子来。”
修仪很是赏识我和沈桑的行为,昨日只命我二人前去献画便是一种考验。
成了,我和沈桑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依附于龙图阁的新锐臣子。
我不反感修仪的这种举动,只是身为画师,对功名没有旁人那么大的渴望,不求不避而已。
修仪语气温和,“我求了官家许你们仍居于图画院内,日后若想在宫外置办家产也随着你们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