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人心惶惶,甚至有人说,众将皆反,是灭国的征兆。
之后不过几日,外面传来消息,君骋带兵路上遇袭,还没到边关就已全军覆没,连君骋都没能幸存,至于君修,他本是要奉命平叛,同样未及叛城,在路途中便陨了命。
来传话的宫人浑身发抖,方凌雪跌坐在榻上,面色惨白不堪。
而千锦,也于一瞬间满目空白。
她在宫里这么久,伤了那么多人,害了那么多人,每次撑不下去时,心底都有一个信念让她坚持下去,而这个信念,一直都是君修。
而今,这信念,却忽然之间没了,她只觉心里空落落的,眼睛很疼,但很干,想要哭,却连哭都哭不出来。
宫闱那么深,世界那么大,她们小心翼翼步履维艰地走了那么久,可一不小心,就都败在了这场叛乱里。
仿佛天都塌了。
国之不覆,焉能有家?
千锦在宫里的这些时光,恍惚都成了一场笑话!
之后宫里的流言越传越烈,甚至有人已经在说,敌军入京不过早晚的事了,还有人说,如今京城已成孤城,太子王爷不战先败,已经回天乏术了。
果然,不过两天,京中一将揭竿而起,在朝堂之上历属皇上种种恶行,说他残暴肆虐,动辄便是抄家灭门,百姓生在水深火热之中,却敢怒不敢言,如今是天要亡君家,他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。
而后他的人便大肆冲进来,一路闯到金銮殿前,而宫里的禁卫军却形同虚设。
千锦随方凌雪躲在殿后,殿中情势极为紧张,除却反将,其他人根本不敢多说一句,而皇上在高位上显得格外地有气无力,时不时地咳两声,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。
而对殿中的状况,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。
待那反将声音落了地,皇上才道:“叫你的主子出来吧!”
那人有些不解,皇上继续道:“不是说要拥护明君上位么?朕真的很想看看,你们口中的明君,究竟是谁人!”
声音不大,可字字入心。
君修走了。
现在对千锦来说,谁做皇帝早已无所谓,可还是会觉得,他不能是这些叛军的首领,他们杀了君修,就不该过得尽如人意。
可此时的情形,却让人无从挽救!
她看看方凌雪,自得知君骋战死的消息后她就一直魂不守舍,如今看着殿中,她的眸子里竟闪出了些恨意。她直直地看着那呼来喝去的反将,双手早已不自觉握成了拳。
或许,她们一样,君骋和君修死了,皇帝是谁根本无关紧要,可是这杀死他们的罪魁祸首,坚决不行。
世事当真难料,一个月前,千锦还在算计方凌雪,谁都不曾想到,突然之间,他们竟然有了一样的目的。
那反将轻蔑一笑:“皇上乃九五至尊,竟这般轻易就认输了么?”
皇上站起身,可没站太稳,身子不自觉摇晃了下,安公公忙上前扶住他。他冲安公公挥挥手,才极平淡地说:“你也在这朝中多年了,有着兵权的人如今都被你的人扣着,你觉得朕还能有什么手段?”
“哈哈哈!”那人朗声笑起来,“皇上说得甚是,倒是末将疏忽了!”
说着便朝外微微躬了身。
只见一男子悠然自得地走进来,他身着一袭白衣,头上绑着白色发带,冬日的雪映着,冷风吹着,竟赫然一个缥缈的仙人,周身散的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。
☆、047 幕后人
他手摇着折扇,唇边依然挂着悠然自得的笑。
——他是君流,前些日子因倾嫔被抓,被皇上罚去了军队的四皇子,以前几次三番地说要娶千锦的人。
他走到那叛将前面,虚虚地朝皇上行了一礼:“父皇,如今您还觉得,儿臣性子过于温润么?”
皇上默然,而后朗声一笑:“朕没想到,这罪魁祸首,竟然是你!”
君流亦是一笑,轻缓,却骄傲。
“父皇过奖,相比于父皇,儿臣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罢了!”
座上的皇帝没有说话,他坐在龙椅上,笑撑得开,却也很是无力。
“朕早该想到的……早该想到的!”一番懊悔的话,也不知是在与谁说。
而今的情势,根本已不容他掌握。
许是形势太严峻,众位大臣皆退到一旁,自发地为这位温润如玉的四皇子让出路来。君流行于其中,一弯笑如寒山雪,一泓眼波如天上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