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耶非耶?化为蝴蝶_作者:月重轮(103)

2018-02-18 月重轮

  乌黛扮作一个乌孙士卒,近距离观赏了她前夫的头颅,然后远离欢呼的人群,对弃轩道:“那果然不是他。”

  弃轩道:“那张脸我记得,怎么不是他?”

  “呼图乌斯曾阴养一死士,那死士与他外貌极其相似,就只是鼻子上多一个肉瘤,如今,那颗头颅偏偏鼻子上有伤损。”乌黛低声道,胡图乌斯就是郅支单于的名字。之后,她交代了三条密道,连开牟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。

  我们立即禀告副校尉,虽然这很不是时候,他正在对士卒进行一场振奋人心,极有可能载入史册的演说。

  “郅支单于已死。”副校尉低声向我们及他所有心腹强调,“不过,绝不能使他的任何一个残党逃脱,你们立即率人去追。”

  城中狂欢之际,三队人马从三条密道,分别朝不同路线追去。

  今晚的风格外凛冽。

  我在寒风中打了一个喷嚏,只觉前路漫漫,向弃轩道:“你说,另两拨人有没有发现郅支单于的踪迹?”

  “恐怕没有。”弃轩道,“三条密道中,乌黛为我们选了这一条,她了解郅支单于,又希望我立功。”

  “她待你很好。”

  “是啊,在郅支城时,我等你们走远后,就嘲讽单于受了骗,告诉他我其实并非王爵。单于自然大怒,要杀了我。是她站出来,又将我要过去做她奴隶,然后不顾一切随我离开。”

  我道:“可惜你绝不会做她的奴隶。”

  弃轩忽勒住马,下马仔细查看地上痕迹,面色凝重:“他们就在前面。”

  快马加鞭多时,终于遥遥望见一行人策马狂奔的背影。

  他们人竟比我们多,迎头赶上时,一半匈奴武士留下迎战,其余人继续奔逃。我与弃轩只好将所带人马全数留下,独自追上去。

  快追上时,郅支单于的另一半武士又留下应战,他独自一人马不停蹄地向前奔逃。

  “你追上去。”弃轩为我杀开条血路。

  我不愿将他留下,可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,我的剑术远不及弃轩,不足以拖住这么多人。

  再不多言,急策马追了过去,见月光下,前方荒原孤孤单单立了一个人,是朔然先生,他长发飘飘,手,脸,所有□□的肌肤都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。他立在那里,似乎是在等我,我纵马掠过他时,他却一言不发,只是用一种哀伤的目光望着我。等我急勒住马回望时,他已经不见了。

  再不能耽搁时间,郅支单于如同野草一般,只要找到适合的土壤,实力就会疯长。不杀了他,这么遥远的路,这么多将士的死去,全是徒劳,更何况,弃轩他们还在后方奋战。

  我已经瞧见他的背影,又遗恨起自己缺了三根手指,否则此刻就能弯弓搭箭,送他去见阎王。

  郅支单于慌不择路,来到一处断崖,断崖之下就是都赖水,他将康居人杀死肢解后抛尸的河流。眼见不能将我甩脱,他抽刀回马迎战。他已老了,又已累了,可依旧是勇猛惊人。一个回合,我便差点被掀下马去。旷夫子的声音又响起:“你这竖子,学书不成,学剑亦是此等鸟样。”

  我全力使出自己并不高明剑法,去迎战这个驰骋疆场几十年的老单于。

  我们各有劣势。不多时一道跌下马去。他持刀,我持剑,身上各披几十创。郅支单于刀法凌厉,每一次劈砍,都使出排山倒海的架势。还击躲闪几次之后,我终于没有避开,当他的刀卡在我肩膀上,拔了一下,没有□□时,我乘机将剑刺进他心脏,他口中涌出血来,松开了握刀的手直挺挺向后倒去。

  伟大的单于,你终于死了。

  我一生从未这样累过,无力地松开手上的剑,想将卡在我骨头上的刀子□□,拔了几次都没有成功,眼前越来越黑。我终于放弃一切挣扎,仰头朝断崖之下的河流跌去,却并没有感受到身体和水的接触。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进水里了,很重要的东西。我追,不顾一切追着河流,想将那件东西找回来。追了不知多久,不知多远,依旧没有一丝疲惫。

  不知不觉间,已追进一片杂草逆风生长的极大荒原,河岸旁有一棵枯树,枯树上挂满乌鸦。河水将什么东西冲到了那棵树下,黑暗中隐隐透过盔甲的轮廓。我见那尸体是大汉的将士,不愿他被乌鸦所食。跑过去想要将这群扁毛畜生赶开,可它们全不怕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