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耶非耶?化为蝴蝶_作者:月重轮(97)

2018-02-18 月重轮

  我疑惑道:“我什么时候只顾着睡大觉了?”

  弃轩不答,低着头只顾笑,一见他笑,我也忍不住跟着笑。弃轩肤色白皙,用一个胡人少女赞美他的歌谣来说就是“月光一般皎洁”。

  月亮上有阴影,而弃轩右脸颊上有一弯新月般的伤疤。所幸这疤痕不大,并不有损他的风采,又正好长在酒窝上,使他微笑时平添了几分邪气,更加摄人心魄。

  我以为,同月上阴影一般,弃轩脸上这疤痕背后也有什么动人的故事或传说。又不忍心提起,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。如今,望着他的笑容,好奇心又被勾起,我犹豫再三,终于忍不住十分委婉地问道:“弃轩,你脸上这疤怎么来的?”

  弃轩随口答道:“给狗挠的。”

  说话间,前方探子来报,说是抓到一个匈奴奸细,弃轩立即起身,前去审问。

  过不多时,弃轩遣人来报,说那匈奴奸细是个妖孽,挺稀罕的,叫我快些过去见识一下。

  我听后无语,觉得弃轩实在令人琢磨不透,一会见多识广,说起军国大事来头头是道,一会又少见多怪。妖孽,哼,上一回他便兴致勃勃,告诉我他发现一只王八精,或是乌龟精,拉了我去看,我到地就一翻白眼,差点口吐白沫,然后逼着他给那个驼背的老人家赔礼道歉。

  怀着又可以笑话弃轩一整年的复杂心情,我慢腾腾起了身,打着呵欠,迈着乌龟步子走过去。

  弃轩一见我,兴高采烈道:“为仪,你怎么才来,快些来见识一下,这回真是个妖孽。”

  我揉揉眼,顺着弃轩手指的方向扫一眼,见不过是个被砍断脖子的死人,砍他脖子那人也不知是刀法不好还是手劲不够,没砍利索,那死人的一颗头就被一点皮肉拉扯着,倒悬在胸口,与脖子一道,露出碗口大的疤。

  “我觉得,你比他妖孽得多。”我对弃轩笑道。

  弃轩也不言语,缓缓走过去,踢了那死人两脚,道:“别装死,抬起头来,大爷问你话。”

  我以为弃轩疯了,叫个断头鬼抬头。

  眼见那死人依旧毫无动静,弃轩恼了,亲自下手,将头给他抬起,扶回脖子上,就听到那颗本已断掉的头抱怨道:“你这孩子,究竟有完没完,当我是热闹么?还喊朋友一起来瞧。”

  “不错”弃轩答道,然后侧过身,好让我瞧得更清楚些。

  那断头鬼的脖子竟已完好无损,连一丝血迹也不余,我大惊道:“你怎么还没死?”

  这妖孽笑道:“我倒宁可自己已死,不受汝等小儿闲气。”

  吃惊过后,再瞧他的脸,觉得眼熟,细细回想一番,想起来后更是大吃一惊,他竟是那个月夜将我父亲拐走的朔然先生。

  “你怎么还没老?”我问,惊讶于他已脱下道袍,改换胡人装束,但那张脸却一点没变,十多年过去,依旧年轻俊雅。

  “你这孩子,一见面便问人怎么还没死,又问人怎么还没老。也是老夫的错,当年不该拐走令尊,令你无人教养。”朔然先生淡然道。

  “先生不是在西南山中练不死药么,怎么来了西域?”

  朔然先生音调拖得老长,懒懒散散答道:“所谓练丹,不过是哄骗令尊的把戏罢了,好叫他死心塌地陪着我。他既贪恋红尘,回了长安,我也懒得一个人搁深山老林里发霉,就跑来西域,吹风吃沙晒太阳。”

  我道:“断头不死,先生究竟还是有些真本事,家父随您去了这么些年,倒也不亏。不过您既然是个骗子,方才为何不装死逃过一劫呢?”

  “他倒是想,我命人砍去他的头之后,一切无异,可转身走了没几步,就听见这人的断头打了个喷嚏。”弃轩闲闲道。

  “这年头,像你这般胆大心细的小伙,倒真是不多。”朔然先生闷闷道。

  “的确不多”弃轩答道,又问我:“为仪,你认得他?”

  我道:“不错,他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朔然先生。”

  弃轩听了大奇,又盯着朔然先生瞧了几眼,笑道:“好啊,原来你就是那个拐子,活该落在我手里。”

  因为朔然先生断肢能续,弃轩判定他是个妖道,又有奸细的嫌疑,打算先将他五马分尸个七八次,再将断肢投入火中一一烧成灰,叫他再也活不成。

  我因朔然先生是父亲多年老友,又曾赠我桐木,心下不忍,苦苦相劝,弃轩方才同意将他绑起来随军带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