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耶非耶?化为蝴蝶_作者:月重轮(98)

2018-02-18 月重轮

  朔然先生能歌,是夜,在篝火旁高歌几曲,引得众人一阵阵喝彩。他便得意道,他的歌比起他的舞,不值一提。大伙见他相貌俊美,不在弃轩之下,又言语亲切,温柔婉转,都被蛊惑了去,不听我与弃轩劝,将朔然先生脚下绳子解开。朔然先生便赤足,上身缚着绳索,披散一头黑发,嬉皮笑脸,围着篝火跳舞。

  火光下,朔然先生健美的身躯,时而如灵蛇扭动,时而又如苍狼狰狞,舞姿或回旋如风,或轻灵似雪。大伙皆看得呆了,拍掌不绝,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。

  随众人越来越高声的喝彩,朔然先生越舞越狂,竟一直舞到火中去。火焰焚烧朔然先生的头发,亦焚毁了束缚他上身的绳索,他双手解放出来,高高举过头顶,依旧狂舞,赤足不停踢踏,将烧红的碳踢出,飞溅到众人身上……

  第二天,大家相继醒来,皆是头痛欲裂,仿佛大醉一场,朔然先生踪迹全无,只余一地苍白的冷灰。

  ☆、乌黛

  过了些时日,大军行至乌孙境内。

  当初康居王之所以邀请郅支单于入境,并互做了对方女婿,就是为了借匈奴之力对付乌孙。我并不介意承认敌人的强大,郅支单于,的确能征善战。他当年率众西去时遇到寒流,死伤甚众,终于抵康居时,部众仅余数千。但康居人在他的统率下,仍然扭转了对战乌孙人的劣势。

  解忧公主归汉未久,余威犹存。乌孙人又因苦匈奴与康居久矣,所以男女老少对于我们可谓是箪食壶浆以迎。

  在西域,虽对于这样的迎接早已习以为常,内心却仍有所触动。从前我在长安时,听见集市中的胡人称赞大汉时不以为然,以为他不过是为了将手中据说可使男人重振雄风的胡药卖出去。

  直到我远远离开长安,听那些不同颜色头发,不同颜色皮肤的人群,语无伦次,用他们最美好的字眼来描述想象中的长安时,才渐渐明白自己的损失有多么惨重,那座城,的确如他们梦见的那般好,甚至更好。

  更何况,那座城中,有一个他们做梦也梦不出的美丽女子。

  不久军队就过了乌孙王都赤古城,只要再过两三百里就是康居边界。天色将近黄昏时,都护下令军队停止前进,埋锅造饭。

  残阳似血,面前一望无际的黄沙被镀上一层赤色,一道道白色炊烟直直升起。我对弃轩道:“我现在忽然害怕,我也会迷路。”

  吃饭时,东方一阵烟尘滚滚而来。一队盔甲上血迹未干的乌孙士兵策马而来,带来一个消息,赤古城被袭,已有一千多人被杀害俘虏,我们后方部队的辎重亦遭到抢夺。

  副校尉大怒,令西域诸国的胡兵为先锋,整装上马。

  袭击赤古城的头目是康居副王抱阗,他比起郅支远矣,所带骑兵亦不过数千,又驱赶着大量牲畜人口这些战利品回乌孙,斗志不高。我们却是急需敌人的头颅来祭旗。战斗很快结束,康居人溃不成军,留下四百多具尸体。首战告捷,全军斗志昂扬。

  副校尉将解救的百姓与夺回的牲畜财物悉数归还乌孙大昆弥。大昆弥感激之余,提出将夺回的马、牛、羊供给军用,副校尉却之不恭。

  比起一大群马、牛、羊,更珍贵的收获是康居的显贵伊奴毒,这贵人实在不善于作战,更不善于逃跑。

  令人意外的是,我们在这被俘虏的人脸上看到的并不是恐慌,而是解脱,还有对匈奴人的仇恨。

  在与副校尉的交谈中,这位康居显贵老泪纵横,激动道:“汉人,我等你们很久了。当初大王将匈奴人请来,实在是大错特错。那个郅支单于,实在是个混账,恶棍。打了些胜仗就耀武扬威,驱使我们康居人为奴,随意屠杀贵人,更被一名叫乌黛的妖女蛊惑,竟将他的妻子,我乌苏尊贵的公主杀死。我们都恨毒了他,只是敢怒不敢言。我听闻大汉的威名已经很久,诸位将士既不远千里而来,定是存了斩杀郅支单于的野心,我康居也算是有救了。”

  “不错。”副校尉点点头,笑容中带着几分抚慰,几分没能用上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劝降的遗憾,还有几分必不可少的怀疑。

  副校尉与伊奴毒商议好里应外合之计之后,将他放回。并派了几个胡兵协助他,我与弃轩因懂得胡语,亦被派遣,换上康居士兵的装束,脸上涂上血灰,缠上绷带,随伊奴毒一同前往郅支城。

  出发前,副校尉同一个暗中前来的康居显单独召见我同弃轩,那康居显贵名叫屠墨,早已同副校尉饮酒结盟,我们未令伊奴毒知道此事。屠墨请求我们此去,务必将他母亲的弟弟开牟带来。郅支城就是由开牟督造的,只要将他带来,那座城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□□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