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烟_作者:杨煊(11)

2018-02-19 杨煊

  亏心事?我脑中灵光一闪,忽然想起方才被我摔坏的那个鸟笼,顿觉晴空中响起了滚滚焦雷。

  太后爱鸟成癖,庆宁宫里里外外不知悬挂了多少鸟笼、养着多少种不同名目的鸟雀,那里简直就是个鸟的乐园——不,应该说是鸟雀的囚牢。因为太后的缘故,宫里人见了鸟笼子,都得小心翼翼,敬着三分。我当时怎么就连这个都忘了?真是糟糕。

  我边走边把事情的原委跟六哥讲了一遍,景昀听后不由倒抽一口冷气,瞪着我连连摇头叹息:“你这下可闯了大祸!你有所不知,那对鸟叫做绶带鸟,是父皇特地派了人费了许多工夫才弄到的,太后一直巴望着呢。今天才送进宫,想不到还没到她老人家手上,倒先遭了你这么一劫。”

  我如遭电击,心里凉了半截儿,脚底不由生了根,不肯再往前挪一步。

  景昀轻轻拍了拍我肩头,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,柔声宽慰我:“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,再说,你又不是诚心的,我陪你过去,你给太后好好磕个头认个错,想来也不至于怎样。别怕,就算天塌下来,还有六哥给你撑着呢!”

  他的目光温馨而坚定,让我惊慌的心慢慢平定下来。他的手温暖而柔软,将我冰凉的手握住,我的手在他手中显得那么小,我也反握着他的,紧紧的。

  他低头,对我微笑,眼神幽亮,如同夏夜的月光。

  太后歪在紫檀雕漆祥云纹宝座上,意态慵懒,面色阴沉。婢女正跪在她面前的脚踏子上为她捶腿,门边两个小太监哆哆嗦嗦,垂首跪着,正是之前偷偷讥笑我的那两个奴才。

  慕容煊和悦瑶分坐在太后两旁,见我们走进来,忙忙站起了身。

  悦瑶无比同情地瞅着我,轻轻叹了口气。

  慕容煊皱着眉头,担忧地瞥了我一眼。

  我心里咯噔一下,顿觉凶多吉少,自忖那两个小太监为了脱罪免罚,不定在太后面前怎么添油加醋地告我状呢。

  景昀面带微笑,一掀袍摆,很是优雅地跪下,朝着太后请了个安。

  太后望着他,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,微微点头:“起来吧。”

  景昀起身,我也呆呆愣愣随之而起。

  忽听太后一声冷喝:“要你起来了么?”

  我心里一惊,忙又跪了下去。

  景昀走上前,温声笑问:“祖母,头风可好些了?孙儿听太医说,此症应多卧床静养才是,怎么祖母又生气劳神呢?”

  太后拉着景昀在身边坐下,用手柔缓地抚摸着他的肩头脊背,满面慈爱:“这几个孙儿当中,属你最会体贴人,你前两日送来的药,比太医开的方子还管用,祖母欢喜得很。”

  景昀轩眉一笑,再自然不过地握住太后的手:“祖母高兴了,孙儿心里才觉舒畅。药是托人从宫外一个老郎中那儿配来的,既然好用,孙儿再给祖母送些过来,以备不虞。”

  太后拍拍景昀手背,一叠声笑说:“好,好。”

  景昀转头看向我,轻咳一声,回头笑对太后说:“来庆宁宫的路上,孙儿听十一妹妹说,她不小心弄坏了鸟笼,放走了笼中鸟。她心里很是愧悔,说要给祖母赔罪呢!”说着,又把目光转向了我。

  我心里战战兢兢,忙叩头谢罪:“华茵知错了,求祖母饶恕这一回吧。”

  太后瞪着我冷哼一声:“她哪是不小心,分明是故意!”

  我迎着她严厉的目光急急分辩:“我不是有意的,是那两个奴才嘲笑我,我一时生气才……”

  “嘲笑你?”太后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,疾言厉色道,“他们为何要嘲笑你?”

  那两个小太监听到这里,面色惶恐,忙膝行上前抗辩:“奴才们怎敢嘲笑公主,奴才们从树旁经过,正笑着夸赞那对绶带鸟好看,压根儿就没留神十一公主躲在树后,又怎么会嘲笑公主。倒是十一公主突然上来,不分青红皂白就夺了笼子摔坏,可吓坏了奴才们!”

  慕容煊拿眼一瞪那两个小宦官,冷叱:“太后询问公主,奴才也敢插嘴!”

  两个小太监立即畏畏缩缩垂下了头。

  我气急:“我?我没有!——你们分明看见了我,你们……”我一着急便语无伦次,慌得出了一头的汗。

  景昀起身走到我面前,轻言软语:“你别急,有话慢慢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