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河清抓起桌子上的信就想撕,金夜紫赶忙阻止:“你干嘛呢?!”
凤河清咬牙切齿:“特么这算什么?!羞辱吗?!”
金夜紫:“也不能这么想。今年大旱,粮食歉收,百姓苦不堪言;现在又有个虎视眈眈的北虏。真是天灾人祸一齐来了!你也知道,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和北虏一战!”
凤河清怒吼:“那就要退兵吗?!”
金夜紫:“你是有力气与哈维特一战,可你手下的兵都有力气吗?!你又不是不知道,军里有多少人已经被饿死了!为了城里的百姓,咱们几乎把大半粮食都送出去了!”
哈维特就是北虏王。
凤河清眼眶发红:“那就任凭那孙子那么嚣张?!”
金夜紫抿抿唇,声音渐渐发抖: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!”
凤河清平复激愤的心情,闭眼思索半晌,终是开口道:“夜紫,百里加急,将信送到京城。”
声音喑哑,不带任何感情。
金夜紫低头:“是!”随即拿起信,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皇帝手中。
十一月初三早朝,正讨论着旱灾善后及北疆之事,这封加急的信就送来了。
凤起拆开看了,脸色微变;凤宗了接过信,瞬间惊呼:“这是什么意思!”;各官员都看了,脸上表情不一。
有惊诧的,有愤怒的,也有松下一口气的。
大臣们议论纷纷,而信件内容中心的秦芜浮却是一直脸色淡然,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关心。
凤起抬手,阻止台下的议论,转头看向宰相:“秦相有何见解?”
秦芜浮缓缓抬头:“听凭陛下处置。”
得到这个答案,凤起一点儿都不意外。
凤起知道秦芜浮的忠心。
虽然这忠心只是忠于国家,而不是自己这个皇帝。秦芜浮愿意参加科考进入官场,怕只是因为自己是个明君罢。
为了百姓黎明,秦芜浮愿意做任何事。
凤起不禁在心里苦笑。
朕在位这么多年,才只遇到一个秦芜浮。
秦芜浮才德俱佳,为官时间虽短,却能看出此人的雄途伟略。
凤起自己何尝不知,当年兴武以御北虏,效果明显,但也因此江湖势力大兴,隐有危及统治的苗头。
而秦芜浮仅是针对这一点,便想出了无数行之有效的策略,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;还有各种减轻百姓负担又不伤及皇家利益的政策,都在秦芜浮的规划中。
可上天竟是这般残忍,怎能只让秦芜浮短暂划过天际呢?
他不应只是一颗流星,而是长存于世。
思至此,凤起闭眼:“容朕再想想。”
可已经没有时间了。
十一月初八,紫霄宫出现了边疆递来的一封加急信:“七日内不见消息,定踏平欣关城,直取京城!”
落款时间是两日前。
为了这封信,跑断了五匹马的腿,跑死了三个人。
凤起反反复复地看这几个字。
秦芜浮站在凤起面前:“陛下,当断则断。”
凤起苦笑:“你这是在逼朕。”
秦芜浮微笑:“只要能退兵,臣不悔。”
凤起捏紧拳头。
良久的沉默后,凤起嗓音喑哑,开口道:“准奏。”
秦芜浮跪下,磕头三下:“在臣的府邸,有着完整的计划册。还有能用之人的名单。”他抬头看向凤起,“愿臣的未竟事业,陛下能一一实现。”
凤起看着秦芜浮额头上的红肿,咬牙应道:“朕答应你!”
秦芜浮笑容加深:“谢陛下。微臣告退。”说罢就后退三步,然后转身离开。
凤起闭眼,召来李怀仁:“去安排罢。”
李怀仁领旨,眼眶发红地离开了。
回到相府,秦芜浮将公文都交付给奉旨来相府的蒙玄,随即一个人回到寝卧,拿纸,磨墨,提笔,写字。
秦芜浮写了两封信。
一封给蒙玄,一封给秦此辞和秦莜柠。
写到最后,秦芜浮的手开始颤抖,落款时,眼泪模糊了名字。
秦芜浮抹抹已然发红的眼角,浅笑,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小小心心地折好,放入信封。
将信送走之后,秦芜浮坐在院子里,失神地看着院中早已枯败的杏树,良久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