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武诧异:“你的意思是,宁城的祸水来自于官场?”
苏明润耸肩:“也无不可,自古以来边境之城就算是兵家必争之地,兵家不争,也有人要争,若非如此,圣上如何会让百战百胜的你留守宁城?”
沈昭武面色暗沉:“宁城是西北郡县的军事重地,只要宁城在,附近的郡县自然会安全,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。”
苏明润扯了扯嘴角,道:“你清楚,别人自然也清楚。”
沈昭武灵光一闪,随即面呈忧色:“官场上的人争夺宁城,莫非是为了造反么?”
苏明润不语,手指轻轻地敲着长榻。
沈昭武微怔,自知失言,便沉默,“造反”这种话语一出,定然会招起一场腥风血雨,沈昭武转头看向门外,转移话题,问:“黄副将的喜庆之日,宁城被你布置得硬生生地成为捕捉刺客的牢笼,你是清楚宁城兵将共欢,这些匪徒定会出来相互联络吗?”
苏明润摇头:“自然不知,只是大家辛苦了这么些时日,搜查仔细,暗中藏匿的刺客定然紧张,在气氛缓解放松之时,或许他们也会随之放松,壮胆出来联络,归根结底,不是我清楚他们会出来,而是,他们被逼得不得不铤而走险,赵都尉顺手推舟地擒拿罢了。”
沈昭武沉默。
苏明润看向沈昭武:“百花姑娘的芙蓉楼,是一妙地,若非师爷提醒,这案子也难以釜底抽薪。”
沈昭武也看着苏明润,苦笑:“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连害怕都忘了。”
苏明润不置一词。
沈昭武看着桌面的点心,沉声道:“为了那顿喝不到的喜酒,赵都尉可是时不时地找黄副将讨酒喝。”
苏明润笑道:“赵都尉好酒。”
沈昭武及时地补上一句:“还不要脸。”
苏明润颔首:“最近赵大人也收敛起来,城中流传关于赵都尉急色求爱的笑话似乎越来越少。”
被这闲话一拉扯,沈昭武也忍不住笑道:“军中现在的笑话都是来自子车兄,他的好学在军中盛传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苏明润大笑,许久,他才敛下张扬的笑意,幸灾乐祸道:“可怜章师爷。”
田晖板着脸盯着两个突然大笑起来的大人,在田晖好奇单纯的视线注视下,苏明润与沈昭武的笑意渐消,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,沈昭武连忙站起来,看着田晖道:“坐了半晌,要回去巡城,告辞!”
田晖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沈昭武,眼神渐渐柔和起来,沈昭武一抱拳,转身就走,苏明润拍了拍田晖的脑袋,叹道:“我们果然不是很好的大人……”
田晖摇头:“不好。”
苏明润噎住,摸着田晖的头发时脸上不忘带上讨好的神色:“是的,不太好,有劳小晖敦促。”
田晖不语,转头继续看着画作,看着看着竟入了迷。
苏明润站在田晖身后,道:“兴许,要为你请一位书画老师。”
田晖猛地转头,欣喜地看着苏明润,苏明润笑着点头,回应了田晖眸中的欣喜。
田晖是聪明的孩子,他学习进步很大,自从学棋后,投入的时间比子车弋阳少,领悟到的内容却是子车弋阳的好几倍,相较子车弋阳,章师爷更喜欢和田晖下棋。现在就连田晖,也害怕和子车弋阳下棋,那是毫无道理乱下一通,而且对规则的理解也异于常人,毫无章法。
小晖这么好的苗子,确实适合去云梦宫。
可是,若是连田晖也离开身边,那以后的日子该是多么无聊……
苏明润皱眉,盯着画上山水亭子内的两抹洒脱身姿,想起了前些日子收到的信。
宣行的信,信中内容不多,不多的内容还包含嘲讽了苏明润的虚弱如待宰羔羊的字词,大概是听到苏明润被刺客袭击一事,忍不住在信中翻出来冷嘲热讽,一封信看得苏明润心火大起,剩下的琐碎内容,就是询问关于田晖目前的学习进度,附赠两本书,一本关于政律,一本关于求学,看起来就像是一本给苏明润,一本给田晖,苏明润看都没看,就将两本书一股脑地塞给田晖。
兴许,不应如此烦躁,宣行性子古怪,冷嘲热讽其实应都是带着好意的。
但是,被说得如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样,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如何高兴起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