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明润淡淡地扫田晖一眼,收回视线:“圣上一直没下旨,依旧由黄副将暂代沈将军之职。”
章师爷收回视线,看向苏明润:“东家以为,圣上应是早有心将沈将军调离宁城?”
苏明润端起茶杯,避而不答:“沈将军在西北已经八余载。”
师爷颔首:“先前是因为边境战乱而无暇顾及,那么现在,应是有空闲时间计较了。”
苏明润皱眉:“但沈将军离开宁城后,圣上却似乎忘了西北。”
师爷看着苏明润的眼睛,目光炯炯:“东家如此关心圣上的任命,可有何缘故?”
苏明润对上师爷的视线:“本官只是好奇,究竟是何人,在打乱宁城这一波平静的池水。”
章师爷轻声问:“东家可有主意?”
“宁城的新任守将,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。”苏明润微笑。
师爷端起茶杯:“若是圣上一直没有任命呢?”
苏明润低头端起茶杯,看着白净的杯子:“若是圣上没有任命,那么,宁城依旧是处在于我们有利的地位,那位挑起风浪的人,愿望落空了。”
师爷低头品茶,不多时,他陶醉地看着茶杯,赞道:“好茶。”
苏明润不语。
师爷放下茶杯,道:“沈将军为人忠直,是难得忠良之臣,圣上多少会信任这一点。”
苏明润扯了扯嘴角,似嘲讽:“离开京师的忠良之臣,总是不如京城的忠良之臣纯粹,毕竟后者是看得见,而前者,离得太远难免心里起猜忌。”
师爷皱眉:“这些朝堂心意晚生实在不懂,只是,秋收快到了,西北郡县今年无灾,想必收成要比往年有余,东家要着手跟进秋收事务。”
苏明润仰头,晴空万里无云,那一群飞鸟早已不知飞到何方。
师爷慢慢地喝完一杯茶,放下茶杯:“东家,还有些文书要处理,晚生先行告退。”
苏明润收回视线,颔首:“去吧。”
师爷站起来,通过回廊往后院书房走去。
苏明润继续提起烧开的水,加入残余的茶叶里。
子车族移居西北,为扩充人口补充粮食开垦了好些田地,第一年秋收,就是检验子车族迁入宁城举措取得成果的重要时节,宁城以及附近郡县的收成成了官府关注的重点,师爷提起此事,也表明章师爷对子车族隐约有期待。
虽说,不是所有的期待都应得到回报,但苏明润总觉得,西北从一开始的兵荒马乱到一步步地走上正轨,这期待的回报一定要得到。
因此,秋收祭神的日子,太守府里的一辆马车带着苏明润和田晖出了城。
城郊风光甚好,秋高气爽,爽朗得让人心生凉意。
沿路田里堆着大大小小的麦秸秆堆,百姓欢喜地收割着粮食,从雁谷县、左山县、长台县等县衙领地经过,苏明润常下车,四处问百姓今年的收成,百姓皆面有喜色,年初的慌乱不复,似乎迎来歌舞升平的好日子。
税收、整理账册、监控来往贸易……秋收事务繁重,苏明润沉浸其中,逐渐将圣上还未任命西北郡县守将的事情忘却,黄副将依旧加紧对西北各地驻军的监控,在苏明润的授意下,子车弋阳也更多地关注附近各村落的日常大小事,俨然成为宁城新一任的百事通。
时光流逝得太快。
秋天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。
苏明润恍然大觉,圣上似乎无意定下西北新任守将,如此看来,入冬后,宁城会是平平静静地又度过一年。
但时光又任性地在一些人身上流逝得特别慢。
将军府的日子却过得特别慢、特别慢,一日三餐重复再重复,无趣的鸟纷纷从府上方逃过,日子从沙漏缝隙一点一滴地挤过去,姜流丹在等待书信的状态下度过一日又一日,思念也是一种伤痛,它慢慢地在心头上研磨着,像钝刀麻绳,揪心揪肺坚持着,却折服在思念对象的一举一动中,偶尔梦中闪现思念人的脸,岁月就不自觉地温馨起来。
那人不知是瘦了还是胖了。
还是喜欢板着脸一副严肃的模样吗?
姜流丹站在主堂前,嘴角含笑地看着练兵场。
争念拿着一件外衣走到姜流丹身后:“姑娘,天凉。”
姜流丹任着争念将衣服披到自己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