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副将微微一笑,回答得十分有礼:“奉将军命令出城公干,今日南城门轮到赵大人当值了么?”
赵都尉骄傲地昂首挺胸:“可不是,守着宁城安宁的……”
话语间视线极其自然地移到姜流丹身上。
姜流丹只当赵都尉是空气,视线落在城门前不远处的茶馆上。
赵都尉心下懊恼,脸上不露声色,装作极其随意地扫过姜流丹,话语一转,问:“黄将军出城还要带着家眷么?”
黄副将顺着赵都尉的视线看过去,目光停留在姜流丹身上,只一瞬,便移开了:“可不,这女子有几分蛮力,只要稍加历练,将军有大用。”
赵都尉脸色一顿,神色闪过些微不自然:“原是如此,可惜这佳人……”
黄副将疑惑地看着赵都尉,赵都尉不再说话,拱拱手对着马上的黄副将道:“祝黄将军此去一帆风顺,早日归来。”
黄副将拱手回礼:“承大人吉言。”
话毕,赵都尉往旁边一退,黄副将驱马出城,身后一行人连忙跟上,一辆马车跟在这队人身后,马车上的争念抱着一把扇子发呆。
明明马车是为姜姑娘准备的,没想到最后成了为丫鬟争念准备的。
争念用扇子敲敲自己的脑袋。
想来此行必不会很顺畅。
雁谷县风景甚好,青山绿水,水是前些年施大人任宁城太守时引入来的,从往东而去的大河引流而入雁谷县,养活一方水土的绿植,顺带着,养活一大批人。就因为这桩水利工程,虽然后来任期中的施大人都没做出什么特别的政绩,甚至于过分小心谨慎近乎无所作为,他在宁城的政绩也不低,这才得以回调京师。
这些事,都是姜流丹和黄副将闲聊时听到黄副将提起的。
姜流丹看着田间旁细小的水渠,笑道:“施太守此举,对西北郡城有大恩。”
黄副将板着脸道:“这桩政绩,几近耗尽宁城十余年的积蓄。”
姜流丹疑惑,很是尖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,转头看向黄副将:“宁城如今无库存?”
黄副将摇头,不语。
马车里的争念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两人:“不知将军和姑娘在说着些什么悄悄话?”
姜流丹看向争念,似笑非笑:“不过些闲话,争念姑娘也想听吗?”
争念用扇子挑开车帘,笑嘻嘻道:“车里闷,我想陪姑娘走走。”
黄副将不理会两人,催马径自跑到前面去。
马车停下,姜流丹也随之扯住马绳,等争念爬上马,两人这才赶着跟上黄副将的大队伍,车夫表情尴尬地看向这两位姑娘。
这下子,马车彻底空了,也不知道这些人准备马车做什么。
车夫漫不经心地跟在队伍最后面。
雁谷县的官驿在小县城里,孙大人带着县衙里的大小官员守在县城门前。
雁谷县那个小巧的木门实在比不上宁城的厚重城门,粗糙的门前排着黑压压的人头,身着暗蓝官袍的官员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翘首期盼着黄副将的到来。
日正中,暑热异常炙热。
孙大人脑袋上都快要冒烟了,这才看到远远地一队人往自己走来。
孙大人顿时喜上眉梢,招呼着身边的官员站得规矩些,企图给将军留下些好印象。
黄副将策马当先,骏马在人前停下,他翻身下马,雁谷县的官员纷纷行礼,黄副将耐心地一一回礼,待姜流丹和遥遥等人上前,孙大人已经挽着黄副将的手,俨然多年前的至交好友,黄副将笑眯眯地看着孙大人:“大人客气了,黄某人只不过是承沈将军之意,为百姓行事罢了,哪敢收下百姓的礼单啊……”
孙大人笑得温润有礼:“雁谷县百姓也只是一番好意,将军路途辛苦,自当犒劳,区区薄礼,将军可一定要收下啊。”
黄副将坚定地摇头,脸色却没有半分不悦。
郑师爷堆着一脸讨好的笑意上前:“将军,现在日中,东家已经在知君楼备下薄酒,恭候将军光临。”
黄副将对孙大人拱手道:“有几坛薄酒慰我兄弟便可,这些礼品黄某人是万万不敢收。”
孙大人笑容微微一僵,转念想到黄副将并没有拒绝自己的宴请,心下稍宽,他恭恭敬敬地笑道:“将军怜惜百姓,下官也不敢勉强,酒水是极好的,众兄弟只管来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