争念的手刚放到姜流丹面前,姜流丹就回过神来,对着争念微摇头。
姜流丹闷闷不乐的神情甚是明显,争念忍不住劝道:“姑娘,整个下午你都未曾入食,这样回到宁城,你身体也会吃不消的。”
姜流丹看了看争念手中的团子,略微扯动嘴角,话语有气无力:“不就一顿饭么?无碍。”
争念还想再劝,但见姜流丹径直闭上眼睛,争念只得作罢。
本来,闭上眼睛只是因为不想听争念的劝说。
但一不留神,眼前就回现熟悉的画面。
宽敞雅致的书房内,左侧墙壁处是一整排书架,梨花木太师椅前,一位身着华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书桌前,宽袖上云纹萦绕,伸出的手指正指着书桌上的地图方位,似在认真地辨认着地形。
站在中年男子身旁的小女孩仰头问:“爹爹,我们为何不回家?”
中年男子手指停顿,回头看看小女孩,随即微笑地抱起穿着粉紫衣裙的小女孩,笑道:“这里就是我们的家!”
家不成家,不如另立新家……
梦呓的声音突然大起来,姜流丹猛地睁开眼睛。
争念惊讶地看着姜流丹,姜流丹压抑下慌乱的情绪,将视线投到车厢角落处,两人沉默。
车厢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很压抑。
马车外,小宋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沈昭武的背影,企图看出些端倪。
沈昭武的马距离马车不远,习武之人耳目比常人灵敏,小宋听到马车内两人的交谈声时,就忍不住地看向沈昭武的背影,不知道将军是否听到姜姑娘不愿进食的消息。
车轱辘压上一块小石子,马车颠簸了一下,小宋收回视线,回过神来。
待马车稍平稳后,小宋再次抬头看着沈昭武的背影。
只见沈昭武一挥马鞭,突然加快马速。
马车旁的小宋眼一抖,挥起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马身上,马车顿时欢快起来,紧追沈昭武身后。
车内颠簸的程度越发大,争念连忙伸手扶着马车车厢,身体紧贴着车厢壁,以免一个不稳被甩出去,争念坐稳了,她身旁的食盒却随着颠簸朝前翻去,姜流丹一个手快,按住了食盒,另一手也扶着车厢壁。
车厢内的两人忍出一身冷汗。
旁的情绪马上就烟消云散了。
未时,马车顺利进入宁城,马车驶上平缓的大街,车速才减缓下来,争念抹一把额头的汗水,从姜流丹的手中接过食盒,关切地问:“姑娘没事吧?”
姜流丹看着争念那张煞白的脸,笑道:“有事的应该是你。”
争念不好意思低头。
刚刚差点儿就要吐出来!
还好及时忍住了!
争念暗自松下一口气。
马车穿过热闹的大街,停在将军府前。
争念先行出马车,强撑着不适站在车旁伸手扶着姜流丹从马车走下。
握着争念的手,姜流丹站在将军府门前,仰头看着门上方的牌匾,有种奇妙的感觉,就像是飞离牢笼的鸟,突然之间又回到牢笼里。
以后出入会更多一重限制吧……
姜流丹心情郁闷,却并不十分抵触。
她一路跟着沈昭武进门,和沈昭武打个招呼就回房休息。
躺在床上,迷迷糊糊地沉睡下去。
然后又迷迷糊糊地梦回旧时:母亲站在院内,地上满是细碎的鞭炮红纸,像血迹一样惹眼,母亲正看着手中拿着纸糊灯笼不停地绕着院子转圈圈的小姑娘,眼神中无限落寞。
女孩回头看母亲。
母亲望着远方,出神道:“曾经啊,元宵节时,家家户户张灯结彩,街上亲朋好友结伴而行,猜灯谜、看烟火,那才是真正的热闹……”
兴许渴望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,什么时候才能回家?什么时候,家抛弃了我们?为何要放弃我们……
努力着想要问清楚答案,却引来更多的避而不谈,父母不情愿提起当年的话题,而自己,就像不经意间犯了错,却连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。
难过得泪流满面。
半个时辰后,遥遥来请,见姜流丹在榻上啜泣,遥遥连忙去推姜流丹:“姑娘?姑娘可是梦靥了!”
梦中的场景一下子坍塌下去。
坐在榻上打瞌睡的姜流丹被推醒,睡眼朦胧地看着从屋檐上倾泻下来的阳光,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,问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