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晖以极其诡异的表情咽下一碗鸡蛋羹,苏明润心满意足,就像完成一件人生大事一样高兴,将空碗递给丫鬟,然后将田晖晾到一旁,拿起书继续自顾自地看着。
丫鬟出门前特意看一眼田晖,田晖也不闹,静静地坐在一旁打嗝。
丫鬟顿时对田晖刮目相看。
一般的小孩子都是闹腾鬼啊!
看书看入神的苏明润,直到听到小路在一旁说话神志才从书本转到现实中来。
小路站在一旁,疑惑地看着田晖,苏明润顺着小路的视线看过去,田晖已经静静地趴在榻上一角睡着了,眼边还带着泪珠,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哭过。
许是在梦里。
苏明润心一软,叹气,抱起田晖走进里间,将田晖放到自己床上,再细细地盖上被子。
这一温情父子相处的画面,看得小路几乎热泪盈眶。
小路打小就在御史府长大,跟着苏明润将近二十年,第一次见到苏明润对一个小孩如此温和充满父爱,只可惜,那不是小少爷。
若是前些年,少爷婚事成了,如今在少爷床上休息的,兴许就是小少爷了。
小路还在遗憾着,苏明润已经从里间悠悠然地走出来,问:“何事?”
小路回道:“刚才沈将军路过,问起阿春客栈命案是否已经结案。”
苏明润皱眉:“他怎么突然问起此事?”
小路叹气:“因为现在宁城正在盛传,赵都尉已经拿下命案犯人,案子也已经审查清楚。”
苏明润紧紧地盯着小路,疑惑:“传得如此快?”
小路颔首,不悦道:“是,我也不知是何人传出去的。”
苏明润冷哼一声,继而问:“犯人现今还是有所隐瞒么?”
小路撇嘴,不屑道:“刚才,我按少爷的吩咐去牢里走一趟,一开始刘勇那小子也只是承认阿春客栈是他犯的案子,还说是子车族人指使,但当我说到,若不实话交代,府里的先生也救不了他时,他的表情很快就变了,支吾好一会儿才不继续指证北狄降民,但他提起名册被毁一事。”
苏明润面色凝重,追问:“可是北狄降民名册?”
小路忙不迭地点头:“正是。”
苏明润坐回榻上,拿起一本书,用书脊轻轻地敲着茶几:“那名册是如何被毁?”
小路摇头:“他也不甚清楚,但他很确定地说,名册是在崇明城被毁掉的,有一人比他更清楚名册被毁的经过,那人就是崇明城紫云斋的斋主蒋富彬。”
苏明润停下敲茶几的手,将书本放下:“那沈将军呢?过门不入么?”
小路一脸无奈:“我刚才也正准备请沈将军进来一坐,他却说还要去看看城门的布置,许是城门有有新安排,沈将军不敢轻易放松,便亲自盯着。”
苏明润横扫一眼小路:“也不知是些什么布置,整日都在城中四处瞎闲逛着……唉,若无他每日的瞎闲逛,宁城现在怕是已经大乱了。”
小路连忙笑道:“那是……沈将军么,虽然偶尔自说自话,从来不顾及少爷心情,但他是一等一的好将军!”
苏明润食指忍不住敲起书本:“我又要去见见他了。”
小路愣了愣,颔首:“是,那小的现在就下去安排。”
小路转身准备退下,但因心中有牵挂,不愿这么退下,他的脚步停在门口,回头看着坐在榻上的苏明润,问:“少爷,你说,刘勇那小子还会透露更多的消息么?”
苏明润嘴角轻轻一扯,眉眼却冷冽起来:“这个你就得问当事人。”
小路满脸唾弃:“这么一个软骨头,怎么就砍伤那么多人。”
苏明润不语。
小路转身出门。
苏明润停下敲书的手指,拿起书继续翻看,这下,却什么都看不进去。
这么一个软骨头,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以及足够的威胁,就会抖出全部事情,同理,也会干尽所有的肮脏事。
作为宁城的无赖,被那么多人护着,该是头一次吧。
苏明润“啪”地合上书。
里间的田晖突然尖叫一声。
苏明润扔下书本冲进里间。
田晖坐在床上惊慌地四处折腾着,弓着小身板抱着被子,似是在寻找什么,又似是在准备着逃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