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武冷冷地看着宣行:“然后呢?”
宣行依旧目视前方:“宁城得以安宁,有赖于你与苏太守,文武和谐,宁城自然不会乱。若刺客堂只是为了报复云梦宫还好,若是想要整座宁城,甚至是将西北收入囊中,沈将军身边留着姜姑娘,不妥。”
沈昭武扯了扯嘴角:“你只是猜测而已。”
宣行恭敬道:“姜姑娘身份不明之前,还希望将军有所避忌。”
沈昭武转头看宣行,语气生硬:“你们还需要什么避忌?云梦宫霸占整整一座山,顺便占据山下村落及附近的玉霄城,你们还要避忌什么?”
宣行淡定自若地颔首,笑眯眯道:“云梦宫确实不需要避忌,苏太守与田晖却需要,沈将军是西北郡县主将,将军发话,宁城还会是太守的宁城么?”
沈昭武停住脚步,怒道:“你一直视本将军为小人么?”
宣行静静地看着沈昭武:“感情会让人蒙蔽双眼。”
沈昭武气得一甩袖子,快步走出太守府。
宣行站在原地,看着沈昭武的背影渐渐被门挡住,微挑眉,转身折返回后院。
小宋见沈昭武出来,将缰绳地上前。沈昭武接过,刚才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,沈昭武的情绪来去都很快,以至于他很少为情绪而困,此时他已经在思考着宣行刚才的话语。
姜流丹有难言之隐。
宣行怀疑来历不明之人。
如此一来,就衍生了各种无礼猜测。
失去太阳的街道慢慢地沉寂下来。
沈昭武一拍马,马在宽阔无人的街道上飞奔起来。
既然那么多人都在担心着宁城,那么,宁城定会很快恢复平静,刺客堂又如何?不过跳梁小丑罢了。
沈昭武想着。
☆、故友来兮
黑夜大张旗鼓地到来,在每一寸大地留下猖狂的印记,慢慢地,整座城沉浸在黑暗中。
沈昭武回到将军府的时候,府上已点灯。
门前灯笼泛着黯淡的灯光,将黑暗烧出光亮的空洞,驱散着无知的恐惧。
负责守夜的守卫见将军回来,连忙拉响门环,阿福开门。
沈昭武将马缰绳递给小宋,他走上台阶,绕过影壁,隔着偌大的练武场,就看到主堂前的台阶上蜷缩着一个小身影,姜流丹脚边放着一盏四方小灯笼,照亮靛青的裙裾。
听到脚步声,姜流丹抬头,影影绰绰的光芒,照着她苍白的脸,沈昭武心下叹气,他走到姜流丹面前,似是怕惊扰这宁静的氛围,声音不由得压低道:“你曾说过,有话要与我说。”
姜流丹怔愣,想起郊外遇袭昏迷前的话语,脸色越发白了,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:“这……我想说的是,是,到宁城那么久,我还未去过宁城有名的芙蓉楼……我今日下午已经去过。”
她不适合撒谎。
沈昭武静静地看着姜流丹。
姜流丹紧张兮兮地盯着沈昭武,神情和听候发落的囚犯极为相似。
许久,沈昭武弯腰拿起地上的灯笼,温柔道:“去休息吧,你身上的伤还未全好。”
姜流丹不安地暼沈昭武一眼,低声道:“好。”
站在姜流丹身后不远处的遥遥忍不住提醒:“将军,姑娘还未用晚饭。”
沈昭武皱眉:“厨房未准备么?”
遥遥垂头:“姑娘说要等将军。”
沈昭武微愣,看一眼姜流丹,一股暖意涌上心头,柔化了黑夜的阴影,自头发至指尖,洋溢着掩饰不掉怜惜,他手指微动,轻声道:“吩咐厨房送上来。”
遥遥应“是”,转身快步朝厨房而去。
姜流丹呆呆地看着遥遥走远,欲言又止。
沈昭武看了看姜流丹,伸出手牵起姜流丹,两人携手一前一后地走向偏堂。
姜流丹安静地看着沈昭武的背影,不知为何,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。
还好,没哭出来。
蜡烛在灯架上安静地燃烧着,透而薄的陶瓷小灯罩子,照出灯火通明的偏堂,丫鬟勤快地来回,堂中央桌上陆续摆上温热的饭菜,姜流丹坐在沈昭武左手旁,拿着筷箸,久久不动。
沈昭武夹起一块鹅肉放到姜流丹碗中:“这是大厨的拿手好菜,只添加油盐酱三味,但烹制这道菜就要花费近两个时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