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听她狡辩了那么多,一再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,没想到她竟做出这等非人哉的事,当诛!念及她是谌儿生母,伴君若干年的份上,饶其不死。
赵桓狠心命令:“来人,将这个歹毒的女人关进坤宁殿,听候发落!”
他再不想看见她的脸,看多了只会徒增厌恶。
朱皇后被奴婢拖下去时,顽强挣扎,痛哭流涕,嘴里直喊冤:“不——!皇上,臣妾冤枉啊,臣妾冤枉!”
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渐渐平息。
各宫姐妹们皆不约而同暗暗一笑,大快人心,嘲讽皇后恶有恶报。她们都是受害者,皇后毒害过的人命还少么?只是皇后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,她们亦只是敢怒不敢言,现在可好了,扳倒了皇后,真是值得庆贺。
这么下来,皇后之宝座可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了。
她们高兴,殊不知皇上此时的心在滴血,许是他太过年轻,经历的沧海桑田不足,一遇这种事,他便像个笨手笨脚的孩提全不知怎么去解决问题,既不让自己伤心难过,又不让旁人伤心。
郑贤妃力图展现出温良贤淑的样子,言外之意便是让皇上考虑立她为后,代替众姐妹安慰:“皇上,保重龙体啊。”
赵桓坐在床榻上,握着云昭仪的手,紧紧的一刻不曾松开,仿佛她的生命握在他的手里,没有他的允许,她便不能轻易离他而去,再不想见旁人:“退下吧。”
沧德妃见郑贤妃热脸贴冷屁股,只觉得好笑,当着她的面扬起灿烂的嘴角嘲笑,不加掩饰。
郑贤妃自鼻子里哼出一道闷气儿,狭了阴暗的眼睛,等着瞧吧,等她成了皇后,看她怎么收拾沧德妃这帮贱人。
六宫主子皆识相地福了身跪安。
宫殿里,只剩皇上黯然神伤,陷入悲伤的泥潭中无法自拔。
病榻中的云昭仪,轮转眼皮,微微颤动长卷的睫毛。掀开眼帘间,昏暗的天窗渐渐亮,一张焦急的俊脸渐渐明朗。
悲痛的赵桓瞬间眉飞色舞,险些涕下:“淑儿,太好了,你终于醒了,可把朕担心坏了!”
云昭仪捂住腹部,紧张问着:“皇上,我的孩子怎么样了,它没事吧?!”
她一醒来,不过问其他,不关心自己是死是活,是否平安,一心一意只挂念她的孩子。
赵桓沉默不言,不忍心回答她。
看着皇上沉默,云昭仪往坏处想,紧张地眼波滚动,抓住皇上的手,失声问:“皇上,我的孩子呢,我的孩子怎么样了?!”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脖子。
她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,它……就这样变成空气了?
心若刀割般的痛,一刀又一刀扎着她的心门,含了血的红泪流满她惨白的脸,在不管失不失了体统,失声恸哭:“我的孩子,我的孩子!皇后,你好狠心,好狠心!”
还在前一天,她便已经下定决心放下仇恨,接受这个天赐的孩子,含辛茹苦养育它,培养它成人,可谁人知今日它却永远地离她远处。
她的心泼了硫酸,一点点侵蚀她的心肉,由外至内,由浅至深,那一块心肉紧缩成一团,攥在手心捏碎。
愕然,她掀开锦被,疯了般跌倒在地。
赵桓紧随其后,不知她奇奇怪怪地想做些什么?
只见她跑到圆桌前,抓了一把玉盘中的毒点心竟要塞进去,一死了之。她活在世上,每日包围她等待她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仇恨,与其这样受折磨,倒不如死了痛快。
赵桓愤怒地扼住她的手,抢过她手中的点心,连同桌上的玉盘一起横扫在地,怦然玉盘碎了一地,像是她的心碎成一把烂石。
健壮有力的手将小巧玲珑的她箍在温热的胸口,紧紧地豢在臂膀中,不放开她做傻事。赵桓以皇帝的身份低吼命令:“我不许你做傻事,不许!”他咆哮,宣泄,在无力地哽咽。
他是男人,从前无能为力,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,可如今他是天下的皇帝,他在不会让爱妃伤一根寒毛。
云昭仪挣不开桎梏,大病初愈的身体受不住一再的折腾,哭久了渐渐虚脱没了力气:“皇上,淑儿心里好痛……”
“朕懂。”
他的心与她是一样的,置在刀尖口行走。
赵桓的脸贴紧她的脖颈,低声道:“孩子没了,我们可以再努力生一个,你若是没了,朕去哪儿找一个那么好那么懂朕心的女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