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想,如此度过余生。
进了皇宫,她在没有退路可走。
第一次,是被强逼着绑进了皇宫,还因此遭到了毁灭性的羞辱……
第二次,是她心甘情愿进了皇宫,这一次那些羞辱与耻辱,她会一样样的还回去。
皇宫险恶,江湖险恶,人心险恶,人间没一处是不险恶的……
“昭仪娘娘,看来小皇子很喜欢你呢!”奶娘笑弯了慈善的眉目。
云昭仪未发觉自身拥有一股粘人的糖果潜质,许是她长了张讨好孩童的脸罢,好奇地扬起如烟的柳眉,发问:“是吗?”
谌儿最喜的应是他的生身母亲才是。
云昭仪盯着可爱的谌儿,谌儿的两只清澈纯洁的小眼睛也好奇地回盯着她。云昭仪秋波微转,办起鬼脸,吓吓他,不想这小家伙胆子大竟嘎嘎笑了。
奶娘听罢,感慨万千,又因昭仪娘娘心善,可以洽谈,便没了分寸,心酸诉说道:“娘娘有所不知,皇后娘娘在的时候,小皇子哭闹的可厉害了,半夜里亦哭,皇后娘娘受不了时,便会生气抬手就要打小皇子出气,奴婢没少为了小皇子挨皇后的打……”撸起袖子,一只衰老的手落满了那样大的、小的、紫的、绿的淤伤,皆是出自皇后之手。
很是触目惊心,云昭仪不免心疼,奶娘年纪亦不小了,却受了这样的毒打,哪儿禁得住?
看见她受宠,她竟都没有嫉妒,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高兴的样子。能交到这般的姐妹,实在是三生有幸。
云昭仪坐上辇子,摇曳着回到宫中,恰好夜色笼罩了各个角落,月满银霜。
透过樱粉色莹莹珠帘,里面一抹春色迷人,退去龙袍的赵桓,独斟酒。
一盏酒,不等美人来饮,仅剩了半盏。
突然,云昭仪乘其不意,从后面来,环抱住赵桓,贴心劝说:“皇上,喝酒伤身。”
赵桓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,自身后将她拉到面前,按住她的双肩令她在自己的双腿上,细长的朦胧醉眼玩弄着她的姿色:“那好,朕不喝,朕喂你喝!”
“皇上!”云昭仪羞涩忸怩身子。
赵桓高兴,执意如此,斟了杯酒,送往她的朱唇边,一点点倾倒进她的口。
一杯下肚,不善饮酒的云昭仪,轻咳了起来,到底是大家闺秀,从小至大,近乎滴酒不沾,娇嫩如杨柳,一折即成两段。
莫名的,赵桓放下酒杯,年纪轻轻叹了口苍凉的气,与他的年纪不相符和。
云昭仪躺在皇上满是酒香与男人气息的怀里,一叹息听得最清不过,仰头:“皇上,怎么了?”
今日的秦姐姐与皇上怎生奇奇怪怪的,不对劲儿。
赵桓眼里遮了树荫,低低道:“这辈子除了她,在没谁能陪朕痛饮了……”
她?云昭仪常在耳边听皇上提起,那个她,想必于皇上而言是至关重要的。
云昭仪忍不住好奇,斗胆一问:“皇上,那个她是谁,能告诉淑儿么?”
“那个女人……”
曾经,他还是王爷时,迎娶过一名妻子,不过并非正妻,这名女子要比朱琏先嫁于他。她与朱琏有着几乎相同的笑,便是那样鲜红明亮的笑,染红了他漆黑的眼睛,点明他黑暗孤独的心门。那是他的初恋,他第一次全身心爱上一名女子,无法自拔。
可造化弄人,他作为夫君没能保护好妻子,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,她竟遭到贼人的玷污,于是她不忍流言蜚语,只觉得没有脸面在活在世上,不想让王爷蒙羞,便以死明志投湖自尽,只留下一双绣花鞋在岸边……
时光流逝,十年成树,每至夜阑,那名女子纯真明亮的笑影便会无时无刻跃入他的脑海,缭乱他的思绪,使他不得安宁。
她成了赵桓心中的一块心病,永远散不去,好不了。尽管一路来,赵桓由王爷成了太子,在由太子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,无法改变的是,永远亦换不回她的生命。
任他嘶吼,哭泣,咆哮,哭嚎……他们天各一方的事实,永远无法改变。
他多么想,在听一次她的叮嘱,在看一眼她明亮的笑容,在看一次她穿上潋滟的大红纱衣,那么美,那么绚丽,灼伤他的双眼。
若可以,他宁愿放弃一切,包括他现有的权利,他头上的这顶冠冕,亦要换回她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