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绕过隐秘的巷口,拐进一条长长往不到尽头的巷子,来到一座环绕着邪气的府邸拉住缰绳,吃鬼狐所居之地,他看着红墙红门的府邸,没有深浓的怀念之情,覆之心头的是翻江倒海且沉重的恨意。
一别几月,令他意想不到这儿依旧是老模样,一样的令他作呕与痛恨。
今日,所有的恩恩怨怨,都将一并了结。赵暻将死在他手中的这把流水剑上,他将一雪前耻。
多少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夜晚,他委屈自己在仇人身下承欢?每每他咬牙切齿忍着,心中的恨刻骨铭心。每每仇人那张丑恶的嘴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,他想着的皆是将仇人的嘴脸疯狂地撕烂……
忍辱负重并不无理由,他是为了在他身上找寻致死的秘密,幸而历经千辛万苦在那一日他终是找到了,遂迫不及待杀人进入天牢,复顺理成章地出来。
昨日的屈辱,都将成为送他登顶的辉煌。
墨子矜骑着白马破开赵府的大门,却不见人影出来相迎。
“子矜!快逃……子矜……”
惨烈的叫声慎人,墨子矜浑身浮起疙瘩,全神贯注盯着发出凄惨叫声的黑屋,手里的流水剑越发紧握。只见里面缓缓爬出个满身是血,似趟过浑血,面目全非,看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。
墨子矜提防盯着那血淋淋的东西,极力从他模糊的五官中辨认出,他究竟是谁?
“笨蛋,快逃!快逃啊……”那东西着急地哭出声,乱拍着手。如今都到什么时刻了,还不知死活来雪中送死。
墨子矜惊愕地听出他的声音,跃下马背惊呼:“橘颂!”
不由分说便将奄奄一息的橘颂扶在怀里。
“阿颂,你怎么了,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?”墨子矜轻轻擦去沾在他脸上的血花,让人看了怪是心疼。
橘颂的脸蛋原本嫩若雏菊,却被虐打成残,是谁这样惨无人道?狠心对其痛下毒手。
橘颂努力睁开清澈的眼睛,认真看着他的墨哥哥,尽管他的眼睛染上不洁的鲜血,仍是清澈见底,不浊不染。他佯装浅笑,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在见墨哥哥一面,他心里止不住高兴,热泪情不自禁盈满眼眶,不争气的眼泪不知是因疼或因高兴圆滚滚落了下来:“骁哥哥在里面,是因你而死的,你再不走,再不走……可……可就……来来……不……”
还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,橘颂眼一闭,脖子一软,手低垂在一边,沉入茫茫死寂。
毛毛的细雪缓缓飘下,落在墨子矜温暖的手心间,极速融化。纯洁的生命就这样随了十一月的纷扬大雪离去,不着声息安然地离去。
墨子矜温柔地擦去弄脏他美丽脸蛋脸的红血,再轻轻地将他平放在地,跪在地上沉重叩首,祭奠死去的兄弟。虽说二人相处的时间不久,但相识一场就是一种难得的缘分。他当他是弟弟,喜爱疼爱的好弟弟,常常闹腾,常常不明不白惹他高兴不是生气不是的好弟弟,就这样先一步走了。
还有骁河,与他肩并肩的好哥哥,就这样,在黑暗中死寂沉沉,与夜色一起闷声不响,微微低头含胸,吊在十字架上的死寂身体落满干了的血迹与血痕。
他本不应该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,他是黑色的桀骜不驯的骏马,辽阔的草原属于他的天地,他应在烽烟四起的沙场带领千千万万士兵同敌人浴血奋战,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将军,第一人。
不幸的人,墨子矜诚恳地为离世的兄弟吊唁。
背后响起一道重逢后兴奋的声音:“子矜,你终于回来了,是想我了吗?舍不得离开我?”
字字句句刮进墨子矜耳中,背部僵硬,绵长的仇恨恶狠狠卷起,便是挫骨扬灰,他也听得出这道声息是从那张他痛心疾首的嘴里发出的。
愤懑的气焰冲天高,墨子矜反手掀起巨大的气团,气团犹如龙卷风卷起千百堆风与雪,一起疾疾地扫向赵暻。
他是有多恨他,才会那么拼命置他于死地。
赵暻跃上半空,背后的裘皮披风飘飞,躲过狂扫来的暴风雪。一团风雪打了空,打在堵墙上,堵墙现出裂缝,仅下一刻成了断壁残垣,可见威力之迅猛。
“子矜,我那么爱你,你竟如此待我,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?”赵暻伤透了心,在府中等他等的好苦,苦不堪言,每每思念他,头上就会无端端生出华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