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白雪纷纷扬扬,夏虫撑了把油纸伞跟在她身后。
红木的长廊挂着几盏琉璃风铃,冷风吹拂,摇曳出叮叮的清脆声音。
长廊外的碧水结成冰,怪石冻的僵硬,飞檐的冰雪似藤蔓垂涎欲滴,万花万草已了无生机,惟有一株梅花喜爱这寒冬腊月。
暖酥轻轻抚了抚一朵红艳梅花,此情此景,她又何尝不想忘记。
远处站着一位锦帽貂裘的矜贵男孩,大约十一,见美人眉目哀伤如梧桐,心中有感,便执起竹笛吹奏。
笛音淳淳远扬含情,便是不懂音律之人亦是懂得吹笛之人技艺高超无比。男孩一边吹竹笛一边沉静朝她走来。
落音,他放下竹笛。
夏虫福身,“广平郡王吉祥。”
广平郡王乃第九皇子赵构,韦氏所生,母凭子贵,遂进为婕妤,后升为婉容。
他挥手示意夏虫退下,纯真明亮的眸子打量她,从袖口摸出一方淡紫色绣着天堂鸟的手帕赠予她,“姐姐,可是在思念故人?”
暖酥接过他的手帕,看他眉眼盈盈模样,触景伤情,眼泪落得愈发急。
“姐姐,我讲个段子给你听吧。”赵构也不等她答不答应,问她,“布和纸怕什么?”
暖酥想没想便摇了摇头不知,思及那个梨花树下荡秋千的夜晚,墨子双手放在她的肩上,慢慢推着她荡秋千,说故事给她听,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,依靠在他温柔的胸前。
她看着眼前的男孩,像极了那人,心里愈发难过。
“这你都不知道。不布怕万一,只纸怕一万。”说着赵构便开怀大笑,问她,“姐姐,你说好不好笑?”
“好笑。”暖酥温柔的手揉了揉他的黑发。
“可为什么姐姐都没笑一下?”赵构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她,他想看姐姐笑。
暖酥柔声道,“有些高兴不是写在脸上的,而是在心里,姐姐不笑并不表示姐姐呢就不高兴。”
赵构明白点点头,自信满满道,“我知晓姐姐为什么不高兴的原因了。”
“哦。”暖酥愿闻其详,“那你说说姐姐为什么不高兴了?”
赵构虽涉世未深,却也略有耳闻,他的二哥向来霸道无理,许是姐姐受迫才会待在府里闷闷不乐。他抓起暖酥的手,直往正堂去。
正巧堂里大哥二哥还没聊完私事,慢啜黑釉杯盏中的热茶,正起劲。赵构拉着暖酥的手也不通报一声就进来,作揖,“大哥,二哥。”
“九弟,怎这么快回来了。”赵柽温文优雅一笑,抬眼,只见他身旁的暖酥,手中颤抖茶杯砰地一声掉碎在地上。
随着这声碎响,一旁的赵桓亦好奇抬头,猛然眼前一亮,美人眉目如画,仙姿玉色,直把他的魂魄勾到九霄云外。
“怎么是你!”暖酥嫉恶如仇的眼神看他,衮王原来是他,早知是他救的自己倒不如活该冻成冰棍。
赵柽手慌脚乱,不似以往的大方稳重,判若两人,作为大哥的赵桓看在眼里,心中已然知晓,早闻他新得一美人,日日告病不上朝,父皇也无奈他何。他这招金屋藏娇用的实在太妙。
赵桓笑问,“二弟,这位是?”
“无关紧要,她……她是我的远房亲戚。”赵柽含糊其辞,吩咐下人收拾地面的碎片,遂一并将流暖酥带下去。
“住手。”赵构尖锐一声命令,小小的人迸发出不可思议的气焰,两名婢女服服退下。
“构儿带她来,正是想与二哥商论此事。”
赵柽脸色大为不妙,眯了眯危险的鹰眼,他没想到赵桓跟他争便算了,怎么这般小小年纪的赵构也跟着瞎掺合。
“构儿想将流姑娘带走,还望二哥哥成全。”赵构不忍见她愁眉不展。
流姑娘?听此,赵桓便知,故意放大声量,“哦,原来是那位把二弟打的落花流水的奇女子,久仰久仰。”
赵柽如吃黄连,脸色阴沉沉的很是难看。
暖酥并不知他想做什么,亦不相信他有能力做出些什么,他的母亲不过是区区一个婉容,他是庶子。没想到他竟是想将自己从赵柽的爪牙中带走,心里又惊又喜。
有所不知的是,赵构虽是庶出,却最得皇帝宠爱,未出世便封了多重爵位。平日里兄弟姐妹疼爱他,只因他不争不抢无心于政,对皇位无威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