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御缓步至其身边,轻声道:“烨离身居尊将之位,掌握仙界大权,有些事情若要设想周全,实是难事。如今你能平安,亦是烨离相护,又为何多想?”
她开始啜泣,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,就像受惊的孩子,蜷缩于一隅。怀御无奈,连连摇头,却不知如何安慰。正束手无措之计,鹿洛然恰巧路过。
摆手将其唤至眼前,附耳道:“你且安慰一下她,我便先走了。”说完,又转眸瞧瞧云之陌,叹息离去。
鹿洛然定然看着她,目中带火。双拳紧握,恨不得此刻便将其置于死地。蓦地,她对上她的泪眸,又是温柔如水的模样:“莫要再哭了,此事如今已经澄清,亦是还了你清白。若是不然,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说完,便将云之陌揽进怀中,一副甚是后怕之感。
她一愣,止了泪水,将鹿洛然推开,目中神色犀利:“洛然姐姐,我蛊毒发作之晚,是如何的场景?”
鹿洛然垂眸,沉思片刻,提步踱至殿内,道:“那晚,确是惊心动魄。不过,你亦是被人利用,那时的场面不说也罢。”
“不,洛然姐姐,当初是我伤了你。即便是我被人控制,中了蛊毒,仍旧是我伤了你。,请你告诉我当时的情况,我要自己还自己清白。”她笃定又坚持,双拳握紧攒在胸口,一脸心意已决之容。
鹿洛然抬眸,目及殿外落满花瓣的廊回,沉思良久:“幸那日是在结界之内。你深夜,就似猛兽一般忽地失去理智,将纳新弟子削掉了头颅,剥去了皮肉,血液在瞬间变成河流。我与苏岩真人等四人仙气护体,才保住性命。只是试图阻止你之时,却皆被你所伤。不过,如今伤已痊愈。”
语落,云之陌沉默愧疚,玉手不自觉摸上脖间伤痕,仍是毫无头绪。转而,又问:“那日,我失常可是突然之间?”
“确然。”她点头。
寂静。流香殿内倏然寂静下去。须臾,云之陌将殿内所见书籍皆翻了出来,趴在桌上从未这般认真地看过。
慕烨离悄然立于廊回之上,望着殿内的一切,却不忍心打扰。深邃如夜的双眸中迸发出一丝喜色,转身伴着漫天纷扬的花瓣离去。
“此番大难,你当真是伤了她。”
怀御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,他面色一沉,眼底似是带着沮丧。伤了她。他心间明白,那日在锁仙笼中,一番话之后,他确是看见了她眸中的失落。
“是妖就是魔,逆仙道威胁众生。”他步至噬魔台之上,望及灭魔门上的铭文,忽然响起从前师父的教诲,心间一颤,又是担忧的神情。云之陌本就是妖身,即便是封印记忆换得仙身血肉,总有一日会再回妖界。到时,他要如何做?
牙关咬紧,即便如此,他就算舍掉仙界亦是要救她回来。
怀御依靠在噬魔石之上,淡色衣衫随风翻飞,双手环胸道:“暂且不说那万年,直言这十几年之间,你倒是变了不少。”
“万物皆在变,你我亦是难以逃脱。阿陌你去看过了?”他目光从灭魔门上挪开,望及远处空荡的仙尊台,目色平静。
“看过了。依旧是伤心,竟是将采下不用的花瓣皆焚尽了,不过,本就是无用之物,令她发些脾气无妨。”怀御深吸一口气,站直身体,踱出几步道。
他无言,静默望着仙尊台,又道:“在此处看那台上之人,你说是何感觉?”
怀御笑,伸手掏出袖袋的玉壶,拔开塞子饮一口,酣畅道:“此刻你我二人若是看那台上,自是无感。若是妖魔于此,看那台上,必是满心彻骨的恐惧和绝望。”
“是吗?”他转身,踱至噬魔石之前,望着上面斑斑血迹,那日她束缚于此,唯一的希望便在他身上吧。
此事,就像烟幕一般就此翻过,仙界之人介于慕烨离的威望,亦皆闭口不谈。只是那蛊毒幕后之人,仍旧牵动仙界。若真正目的是人界,恐怕仙界亦要做好准备。
流香殿外的花开得欢快,似是忘记时节一般簇拥而放。既是已被停职,云之陌便也不将心思放于此处了,日日钻研苗疆的蛊术,倒算得上有些涉猎。
她身不在要职,倒也清闲。将那殿内的青玉案令青雨青言搬至殿外,斟茶,日日赏花看书。青雨上过早课,步至流香殿,见其清闲,上前笑道:“之陌那案子你查的如何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