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」翎花怔忡观他。是自己酒未退,还是师尊在说醉话?
「难道,你想一辈子喊我师尊,与我当师徒?可是晚了,昨夜,你当众向我求亲,而我应允了,按此城惯例,你我婚约抵定,连房都圆了,名已正,言已顺。」
「我……我向你求亲?你、你允了?!」后者让她更惊,声调完全扬高。
「证据在此。」他拈下她凌乱发髻间,几朵幸存小黄花,虽已枯萎,依然是铁证如山。
「可是……我没这么贪心,没想得到那么多,我只要能陪着你就够了……当一辈子师徒,也没关系……」她心里当然欢喜,正因太欢喜了,反倒不知所措,怕这只是场梦境,怕等酒一醒,全部又都不见了……
「既然要陪,以夫妻的身分,岂不是更好?」起码遇到类似昨夜的异性求爱景况,站出来也理直气壮。
「这是我师尊,离他远点」,与「这是我夫君,滚」,听起来的下马威力,差距甚远。
同理,日后他见到雷行云,自然也能直白要雷行云闪远些,哼哼。
「我以为你妻子的位置……是留给朝露的,我、我没敢跟她争,从来不敢想象,你会……」娶我。
翎花心愿很小,没想霸占他,或许看见其它女子对他示好,会有些醋意,那是她自己内心的坎,得自己跨过去。
她只求相伴。
至于哪种身分,她不在意,也绝不会强逼他负责,这种莫再提莫再讲的滚床事件,师尊若想要她的身躯,她可以给……反正她不嫁人,不用去管清白贞节,无须向谁解释或坚守。
「我并不想去比较你与朝露,孰轻孰重,我和她相识早,你却比她陪伴我更久,你们两人,无论是曾经,抑或现在,都真实存在、都重要。」
他不愿骗她,亦不要抹杀过往点滴。
遇见过的,深爱过的,失去过的,拥有过的,便是他的经历,缺一不可。
失去朝露,曾让他有多痛,此刻,他便有多害怕再失去翎花。
当然他也知情,她这世寿终后,他必须面对一段为期不短的囚刑,他不会连累她一并承受。也许,数百年后,他服完罪期,再去寻她的某个下一世,去见她是否幸福安好,若是,远远观望而不介入,也是一种成全。
而她的这世,他想贪心,想独占,不将她让给谁。
「把你这世允给我,不愿吗?」 怎可能不愿?!是不敢妄想呀!
这对她薛翎花而言,是最最遥远的美梦,不敢碰,不敢贪,从来不准自己有半点遐思。他却说把你这世允给我。
她一千个愿意,一万个愿意,什么娇羞、什么矜持,此时都太矫情,翎花没有应答,整个人却扑进他怀里,一脸喜极而泣的泪。
愿或不愿,己无须多问。
两人在床榻间又厮磨了许久,险些耽误与船家相约的时辰,最后匆匆赶至,彼此身上全是狼狈痕迹,她的发包子甚至松垮了半边,一副凌虐过谁的模样。
早膳午膳一并在船上解决--啃馒头--吃饱,翎花盖着他的长衫,枕于他腿上补眠,睡容香沉,唇角始终带笑,彷佛沾了糖蜜。
接下来几处渡头暂歇,下船只为采买食物及解手,又立刻转乘另艘船启程,几日辗转,终于抵达雷霆堡。
「这里算是我地盘,再来由我带路!」翎花在雷霆堡住过一阵,豪气拍胸口,一派地头蛇嘴脸「先带你去吃有名的大卤面!我想死它了!」
咦?不是直接去找雷行云吗?居然是大卤面更重要。
看来她根本是假探亲之名,行狂吃之实,雷行云若知,都要哭湿十条帕子。
「卖面伯母每回见我,总嚷着要替我作媒,把雷行云气得跳脚。」等待面上桌的时候,她嘻嘻笑道。
但此次,伯母只送上热面,没作媒,转身招呼其它客人,翎花才想起来,她面容己和以前不同,对她先前所认识的人来说,她变成了眼生陌路人。
很难说出内心是可惜,抑或无所谓,毕竟熟人在面前,却待她陌生,总会有一些落寞的。
翎花很快调适过来,人生本就是如此,来来去去,就当作重头来过便好。
吃完大卤面,还买了串糖葫芦边舔,看见卖花生炸糕,吃一半的糖葫芦就往他手里塞,立马纤臂里又多出一包炸糕。
沿途,她讲述之前在雷霆堡的生活,雷夫人如何待她如女,雷行云又求过几回亲事,雷家父子吵架的声量……大大小小琐碎事,逐一禀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