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这、这样就当没事了?!」武罗气呼呼,想再拍桌,才发现桌子早散了,拍无可拍,一把火更旺。
「当然不是。罚一样可以罚,无论师尊要罚多久,我都跟他一块受,两人一起罚。」翎花并不逃避。吃下仙丹的用意,起初也单纯无比,只是不舍独留师尊一人。宝
人家如此豪爽,买一送一,武罗再有气,也无处发作。
神的思绪太纯净无瑕,没留坏心眼,不懂防人之心不可无,没想到被钻了漏洞,答应薛翎花岁终才执行刑期,结果人家现在得了仙寿,怪谁?
怪自己一根肠子通脚底,忘了拐弯。
「罢了,待神戒天谴现示,再看如何解决此事。」武罗终于冷静下来。一从文判口中得知,薛翎花岁寿已改,一时激动便杀来,实际上,找到夭厉师徒之后,该要做什么,武罗并未细想。
骂也骂了,指控也指控了,武罗最后仍只能摸摸鼻子走人,留下雅厢里一地残桌破杯壶,都不顺便先用仙术恢复完再走。
「为何不告诉我仙丹之事。」静默半晌,夭厉开口。
「你也没跟我说孤绝岩的事呀!」
他口气并无半分指责,她却夹带埋怨,甚至目光哀凄凄,颇具怨怼。
「不说,是知道你会担心。」他低吁。
「我当然会担心呀!你以为等我一死,看不见后续,你就能安心去孤绝岩领罚,管祂们加你多少年刑期,反正你孑然一身,无牵无挂……」
夭厉无言,他确实做此打算,也不觉得哪里做错,可她红着眼眶,一副他对不住她的模样,让他实在无法出声顶嘴。「如果我死后才知晓你的打算,就算是逃,我也会从地府里逃出来,飘都要飘到孤绝岩去,你在那里囚几年,我便在那里陪几年,我绝对不让你一人孤孤单单!」她不是说赌气话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轻抚那颗低垂的脑袋瓜,拍着柔软发包子。
正是知道她会那般死心眼,才更开不了口拖累她。
「翎花,几百年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哪里都不能去,仅仅面对一大片冰冷石壁,没有芝麻大饼,没有糖糕,没有大卤面,饿了只能呼吸山岚轻烟,困了也没有软榻厚衾能睡……」并非恫吓,夭厉陈述事实,想打消她相伴的傻念头。
她抬眼,眸底映着他的身影,全心全意,再无其余杂质,巴掌小脸上只有认真,只有坚定「有你,就够了。」
夭厉无话可说了,身体远比意识更快一步,紧紧将她抱进怀中,让她的温暖、她的柔软,填满胸臆,再也与他无法分离。
她用了最少的字眼、最浓烈的感情,说服了他。
哪怕光阴悠远,无止无境,日日皆是相同景致,也黯淡不了眼中色彩。
有她,甘之如饴。
孤绝岩。
距离神戒天谴现示,已是数百年前之事。
维持原订处置,人间五十六年过后,他与翎花前往孤绝岩,迄今,未曾踏出半步。
孤绝岩,顾名思义,傲绝耸立于群山深壑之间,岩间寸草不生,独独一岩孤髙挺拔,穿破云海,任凭白岚笼罩,层层云浪翻腾,拍打寒意。
孤绝岩寒冷依旧,可人也同样温暖依旧。
一间小小草庐,一圃小小菜园,一泓小小池塘,一园翠玉绿竹,一丛挂着碎紫缤纷的藤花,藤棚边,还有几株牡丹,便是岩顶的全部。
上孤独岩前,翎花打包许多花草种子、雄鸡、鱼苗,在此打造一处家园。
植物类泰半全赖夭厉法术,才得以种活,而且不分季节开花结果--他头一回施法术能救治枯萎花草,眸里的诧异及激动,看了她心疼。
他一辈子皆在毁灭生命,如今竟拥有护草木之能,他曾经想也未敢奢想,还以为永远都不会懂,那是怎生滋味。
不过那些衍生数百代的鸡鱼,倒是翎花辛苦养肥养大。
还有胖白,那只虚幻的小家伙,夭厉也替她变回来了,正满园子乱跑,精神奇佳。
同时她没忘了挑拣书籍、棋组、茶具,一并带上,让夭厉解闷。
很偶尔的偶尔(大概五十年左右),夭厉几名稀罕老友会上来做客,送些食材书册……还有霉运。
武罗亦来过两回,看着那处菜园子,以及池间悠哉鸭群,叹为观止,嘴里喃喃说「这也叫处罚?」根本是隐居山林,闲云野合……鹤。
然而神戒天谴只说上孤绝岩面壁思过,可没说不能盖房造景,不算违反规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