嬿婉及良时_作者:初云之初(401)

2018-02-09 初云之初

  锦书同二公主没什么交情,甚至还有嫌隙,那也是先帝的骨肉,她不会害死她,但也不会出手庇护。

  毕竟,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。

  “不用管,”锦书淡淡道:“葛氏膝下唯有一子,二公主嫁过去这么多年,竟无一子半女,她心急,也不奇怪。”

  “嗳,”红叶早猜到会有这结果,也不奇怪:“奴婢这就吩咐人去传信。”

  “走吧,”锦书最后扫一眼镜中人,道:“圣上该在前殿等着了。”

  年夜里会开的花,大概便是梅花,尚宫局听闻这次宫宴既无女乐,也无舞姬,唯恐殿中空泛,便折了梅花插瓶,每个桌上摆一份儿。

  为了避讳,选的是白梅,而非红梅。

  “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,”承熙坐在上首,天子的位置,看一眼底下大不相同的人,向何公道:“太傅当初所说,便是这意思吗?”

  年夜团圆,他这样说话,难免有些不当,然而何公瞧见承熙眼底伤怀,嘴唇动了动,劝慰的话终究没有出口。

  这会儿在他面前的,是个失了慈父的孩子,而不是天子,那些刻板的劝诫,还是暂且搁置吧。

  “生死轮回,本就是寻常事,有死方才有生,循环罢了。”

  锦书扶着宫人的手缓缓入内,承熙与其余人起身去迎,她含笑往儿子身边坐下,方才示意其余人落座:“你若惦记你父皇,宴后便往奉先殿去,同你父皇说说话,他必然也很想你。”

  “是,”承熙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不当,笑了笑,道:“都依母后便是。”

  这一茬儿被掀过去,很快便有人出言调节气氛,不多时,殿中人便言笑晏晏起来,只是碍于国丧,不敢高声作笑,惹人注目。

  锦书坐在上首,忽觉高处不胜寒,俯首去看,便生时移世易之感。

  也是,她在心底感慨,先帝在时,位分低微的宫嫔也能来这儿坐一坐,现下承熙登基,除去那几个身下有儿女的太妃,其余人都没这个资格了。

  毕竟是新朝。

  那些曾经给予她讥讽不屑的女人消失,本应该是一件好事,可在这个关头,她却莫名觉得感伤,甚至于觉得自己已经很老很老。

  可掐指算算,她也不过二十四岁。

  示意一侧宫人斟酒,她缓缓举杯,内殿众人见状,纷纷停下言语之声,面带恭敬,听她说了一通祝词,方才先后饮尽杯中酒。

  “母后不擅饮酒,少喝些吧,”先帝去世后,承熙似乎一夜之间长大,像父皇叮嘱母后那样,同她絮语:“待到第二日,要头疼的。”

  锦书听得微笑,却也依他:“好,再喝最后一杯。”

  母后说话算话,这事儿承熙还是知道的,安下心来,转头去同几位宗亲说话。

  银制的酒盏小巧精致,琼浆玉液剔透晶莹,锦书手指夹住,轻轻摇晃,却觉不远处一道目光朝自己投来,平静,但不容忽视。

  是承安。

  隔着承明殿内暖香中夹杂着清冽酒气的一段空气,二人四目相对,面色同样沉静如湖。

  到最后,还是承安先行举杯,遥遥向她致意。

  锦书淡淡看他一眼,别过脸去,没有理会。

  桌上那杯酒,也没有再动。

  承熙反倒笑了,唇边涟漪淡淡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转头去向席间人说话。

  何公上了年纪,身体倒很康健,饮酒几杯,兴致愈发好了,看一眼周遭人,说要行酒令。

  他既德高望重,又深受圣上与太后尊敬,加之今夜并无舞乐,倒也略觉无趣,是以何公提起这话后,众人见圣上与太后皆无异色,便含笑允了。

  皇族中人自幼习文习武,只是行酒令,自然以为无甚难度,然而何公似乎有意为难,面上笑的和煦,题目却出的难,依仗自己才高,先答完后,便笑吟吟瞧着其余人。

  坐在他下首的便是九江王,文采斐然,时人称颂,听闻何公出题,早已技痒,略加思索,紧随其后答了出来。

  接下来的汾阳王年长,文采倒也不弱,踌躇一会儿,总算磕磕绊绊的答了几句,至于其余人,有能答出来的,也有没能答出来的,不过罚酒三杯,一时之间,席内气氛颇为热切。

  如此十几局过去,又一次轮到承安时,他便笑了:“何公可欺负人了,明知我是武夫,不擅舞文弄墨,这是您这次却失算,这题我此前听人讲过,刚刚好答得出来。”说完,便将心中所想念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