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主的心沉了沉,总觉得异样,问向姚公公:“今日是什么日子?”
姚公公有片刻的迟疑,随即道:“回官家,今日是……是昭惠皇后的诞辰。”
“昭惠皇后,娥皇的诞辰……是了,就是今日,朕几乎就忘了。摆驾瑶光殿!”
明黄御辇在大雨中来到瑶光殿外。
瑶光殿内的陈设纹丝不动,曾经绣了一半的丝织,玉笥中剩下一半的残药,色泽已经不再光鲜的香奁……
国主酒醉之中,见此情景,更是触动了愁肠,想起曾经的刻骨铭心,只觉得人生如梦,浮生已经过了大半。
墙上挂着大幅昭惠后的图画,秾丽芳质,以国后仪雅的姿态,浅浅微笑。
国主凝望着画像,喃喃低语:“娥皇,你一直这样注目着朕,看着朕,你知道朕的为难吗?国事纷繁,朕周边的小国无不被强宋征服,朕作为守成之君,朕忧心,朕不能保护朕的百姓,朕会辜负先辈的宗社大计。”
“朕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明圣之君,朕的壮志蹉跎,面对朝中言辞激烈的臣子,或是呐呐无言的臣子,朕常生出无力之感,常感到苍茫凄凄,朕万绪缠悲,竟无觉得有一事能让朕开心。唯有嘉敏的温柔体贴、活泼欢愉,让朕得以暂时地忘记不快,可是朕的朝臣不喜欢朕这样,朕更不想伤害她。娥皇,你告诉朕,朕到底有没有做错,朕难道连宠爱一个女子,让自己开心一些也不行吗?”
春雨滂沱而下,一个惊雷炸裂,画像被风吹得哗啦啦地作响,国主颓然而立,痴痴然伫立窗前看雨,在这稀里哗啦的雨声中,有一种单调的声音夹杂着雨声渐渐清晰,似乎是从后厢中传出而来。
国主心思一动,迈步朝后厢走去。
厢房内花香夹杂着药香,扑鼻而来,国主醉步微微踉跄,被这花药香气熏得陶醉,熟悉的花药香味,似乎曾经在梦里,在少年时光里常常沉醉在这样的香气中。
房内晦暗不明,转过了重重鲛绡帐,只见一个娟秀的身影立于一堆堆干花之前,她带着雪白面巾,正低着头专注地捣着提花小石钵中的干花,那一阵阵沁人的香味即是从花钵中传出。
她梳着寻常宫女的双平髻,只缀着一根简单的羊脂玉簪,数根凌乱的发丝挡在额前,一阵东风袭过,她面上的绢巾袅袅而动,隐隐约约透着她姣好精致的五官,似不染尘俗的天外仙子。
宫中何时竟有如此清丽不落尘俗之人?
国主朗然问道:“你是谁?为何在此?”
那女子陡然听到声音,抬头看到明黄龙袍,吓了一大跳,忙丢了手中的捣石,跪拜行礼:“奴婢是瑶光殿宫女,正捣了花瓣准备给温娘娘做胭脂。”
国主听到她的声音,猛然一震,恍然觉得似是故人而来,殿中昏暗,更有一种旖旎阴诡的气氛,他走近她,当手触及到她的面巾时,竟有些微微的颤抖,他猛然扯开了她的面巾,那张清绝而不施朱粉的脸霎时间展露在他的眼前。
酒气夹杂着花香上冲,眼前的景象竟有些模糊,陈年往事如烟翻涌。
“小茜……是你……你还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,朕每次来到你的房间,总能嗅到不同的花香味,朕喜欢。”
“官家……官家若是喜欢,奴婢每天蒸了不同的香露给官家怡情解性。”阿乔羞怯地抬起眼眸,伸出柔夷般的青葱玉指,用带着花香的指尖轻轻拂过国主的鼻尖,仿若柳枝似地挠得国主的鼻心发痒。
国主目中透着迷离伤感之色:“小茜,是朕对不住你……”
阿乔羞怯万分:“官家说什么呢?奴婢不懂。”
国主痛心不已:“小茜,朕没有选择,如果一切可以重来,朕宁愿没有在山崖之上遇见你,对不起,朕后来纳了王妃,朕的心只有那么大……”
“嘘……都别说了……小茜明白……”阿乔踮起脚尖,胳膊缠住了国主,“王妃有王妃的好,小茜也有小茜的好,小茜什么都不争,小茜只愿留在官家的身边,每天看着官家就心满意足了……答应小茜,官家再也不要辜负小茜的心意好不好……”
阿乔轻启朱唇,声音甜腻而魅惑,和她的娇嗔织成了一张温柔陷阱。
她闭上了眼,将饱满鲜妍的红唇印了上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