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阿耶不能搬回金陵城,以后来国都游玩的机会可真的就难了。
嘉敏皱着眉,歪头想了想,突然一拍手,笑道:“那么姐姐就嫁到金陵城来?好不好?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到金陵来看望姐姐了。”
娥皇面上一红,犹如桃花漫面,斥道:“好没害臊的家伙!你才多大一点,嘴里就什么嫁不嫁的。”
嘉敏觉得委屈,嘟嚷着嘴说道:“哪能怪得了我?要怪就怪姐姐长得花容月貌,才艺绝佳,哪家的贵公子不想娶了姐姐去?每天上门提亲的都踏破了门槛。就是我不想听,什么嫁呀娶呀的话也要往我的耳朵里灌。”
娥皇羞臊,一时噎得无话可说,童言无忌,小妹的话倒是说对了几分。
她正值芳华盛龄,犹如桃夭,那些王孙贵胄,书香宦门慕名前来提亲的不少。
她深居幽院,也常常从府邸的前厅听来一些消息,而她总是置若罔闻,或抚琴低吟,或翻卷读诗,看似风淡云轻,实则是一颗春心千头万绪,却无法置放。
她自幼饱读诗书,偶尔在诗文中撷取了相思词句,纱窗醉梦中,便常常午夜梦回,对未来的相公有着模糊的期许。
他当是儒生,诗文盛华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;他当是君子,清俊儒雅,充耳琇莹,会弁如星;又或是有着贵族之气,气性高雅,如金如锡,如圭如璧。
她从不计较门户,不在乎他是否为侯门公府之家,只要两人心心相悦,琴瑟相谐,那便是待嫁女儿最大的期许了。
只是这样的君子,到底在何处?
☆、第一章 长相思(2)
娥皇还欲多想,身边的婢女流珠倒是噗嗤一笑:“我看呀,小小姐的愿望九成就要实现了,昨儿个,金陵城的媒婆还撵着找到了夫人,说是这回说亲的公子家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贵高门,他家公子又是模样清俊,知礼博文,与咱家大小姐正是天造地设一对。我看夫人的态度,打心里是欢喜的。”
流珠家道衰落,自小侍候在周家的大小姐身边,名义上是侍女,却绝不类一般府邸的丫鬟,倒像是周家的半个女儿般,受到了王夫人的亲待,在娥皇面前,也是言笑自如,似姐妹般。
她本是出身不好的女儿家,到了望族大家里,日日受诗书礼教的熏陶,耳濡目染之下,气质越发纯良,与富裕大家的千金无异。
娥皇啐了一口:“你又开始胡说了,就爱拿我嫁不嫁人开玩笑,莫非你也是和那些媒婆一道的。”
流珠嘴上越发不饶人,笑道:“我可不敢惹小姐生气,若小姐真的生气了,不嫁了,这金陵城的公子还不将我剁碎了喂狗不成?”
娥皇跺了跺脚,有些羞臊:“你们再合伙儿欺负人,这灯会,我便不与你们一起去了。”
流珠却瞧着娥皇的粉脸,怔怔地,像是入了定般。
娥皇觉得奇怪,抚着自己的脸,“怎么了?”
流珠叹道:“小姐真真儿绝色天姿,一蹙眉之间,也是浅嗔之态。我可是福分之人,日日看着小姐,看了十几年也看不厌,也不知哪家公子有这等福气,能娶了小姐。”
嘉敏自豪道:“那是自然!以我姐姐的仙姿,将来是要当国母的。”
娥皇的语气里有些懊恼:“胡说!如今皇上与皇后恩爱无比,皇后雍容娴雅,母仪天下,又岂是你能胡言乱语的。”
流珠道:“大小姐,小小姐没别的意思。我听闻当今太子李弘冀血气方刚,英武有谋,将来必是我国的英武圣主,如果能……”
娥皇不以为意:“你们欺我身在闺阁,不闻天下事,是也不是?常听得阿耶说起,太子刚毅,屡建战功。但他却并非我钟情的那一类男儿。”
流珠嘴上还是不饶人:“可恨我家小姐的诗书览尽,竟也掉了书袋。只怕子都、檀奴、璧人重生【1】,才能罢了我家小姐的一腔惆怅思春之情。”
娥皇有些羞意,以宽袖微微遮面,笑道:“就你们胡说的这会子,灯会早已开始了。我们再不走,岂不是枉费了良辰美景?”
三人又朝着桥头走去,此刻华灯初上,灯树千光,明月皎皎。
金陵城阖城出动,人头攒涌,古有洛阳花开动京城,如今金陵城也是家家赏灯、户户走桥。
昇元寺高数十丈,威耸入云,今夜被各式花灯点缀,如琼楼玉宇般熠熠生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