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敏凝重地点了点头:“江湖郎中不许我碰这山薇花,说这花是卖往青楼中的,寻常女子碰不得的,未孕的女子碰了不孕,而对于有孕的女子而言,有……有……滑胎之效。”
一席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,国后的脸色惊得惨白。
太医道:“可否让微臣看看?”
他接过香袋,嗅了嗅那花香,半晌,神色突然变得肃穆起来,跪地道:“官家!国后娘娘中毒正是出于此!若是毒素在体内积郁不深,全然不会察觉,今夜之所以发作,一是娘娘产后身虚,二是娘娘贪喝了几杯酒,引得毒性发作,这才突然晕厥!”
国主的脸色极为难看,紧紧攒住了拳头。
国后颤着声音,泪水盈睫,“庆奴对本宫一直温婉和气,她虽是宫中女官,可本宫一直将她当做姐姐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她要害本宫……”
流珠愤愤道:“幸亏娘娘将这个香袋收藏在妆奁中,若是挂在房中,只怕药效还要更厉害,说不好娘娘的贵体早就受损,更不用说诞下皇子……”
国后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,好在老天保佑……”
国主又惊又怒,对宫中的小婢女厉声吩咐:“还不快快将这腌臜东西包了,远远地丢了!”
忙有小婢应了,依样去做。
嘉敏只觉得惊心动魄,她远没想到,姐姐看似尊贵荣宠,却步步维艰,一不留神,就会深陷其中,送上性命。
国后神情凄婉,抓住国主的手腕忍不住地抖,“庆奴想要害臣妾的性命只管拿去就是了,可为何还要断绝皇室的子嗣?她……她苦心孤诣地在香袋中掺了山薇香,若不是妾身福大,又怎能九死一生地生下了仲寓?”
她的哭诉哀哀切切,衬着她的苍白脸色,越加惹人怜爱。
国主的脸色铁青,他直直地怔立了良久,终于沉沉说道:“将庆奴赶出宫,守皇陵。”
庆奴是从小就伴随在他身边的人,如今也升为御前宫女,行止温婉,可谁曾想到她竟是如此地歹毒。
她真的太让他失望了!
庆奴被带出了宫,一叠声的冤鸣从殿外传了来。
“奴婢要见官家!奴婢是冤枉的!冤枉的……”
“奴婢不想出宫啊……奴婢要见官家!”
那样的哀鸣夹带着哭诉,是撕心裂肺地痛,国主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,“带下去吧,朕不想见。”
可怜庆奴服侍了李煜十余年,就这样被赶出了宫。
国主留她性命,已是最大的仁慈。
嘉敏对庆奴的印象很深,数年前入王府时,那个温婉可心的姐姐,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温良的气质。
这样一个温婉娴静的姐姐,竟也会有如此蛇蝎的心肠?
嘉敏心中徒生怅然,或许,这世上最难揣测的是人心吧?
谁又知道在锦绣华囊下,又藏着怎样的心思呢?
☆、第六章 相见欢(6)
王夫人见女儿无大碍,宴会之后,唠叨了些育儿的家常,便也出了宫。嘉敏被国后留下来,在瑶光殿中小住些日子。
国后倚在床上,脸上毫无血色,而神态却是十分怡然,她爱怜地轻抚着怀抱的婴儿,看着他粉红的小脸蛋,说不尽的慈爱。
突然,她一阵急咳,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病容。
流珠忙给她掖好被子,从她手中接过了小皇子:“娘娘产后,身子本就虚,今天又以身涉险,今儿个可是把奴婢吓坏了。”
“今日若不是本宫自己用了毒,又怎会扳倒庆奴?”
不巧的是,嘉敏正要入殿给姐姐送药,听到这一句话,心头大震!她停在殿门前,听她们继续说了下去。
流珠道:“庆奴不过是个女官,值得娘娘下这么大的功夫对付她吗?”
国后冷笑道:“如何不值得?!她虽然是个女官,却比那些宫中嫔娥还要厉害百倍!”
“娘娘的意思是……那庆奴对国主暗生了情愫?”
“她的确生了不该生的情,她名义上是伺候国主的老人了,实则早些年是国主的通房丫头,国主对她十分亲厚,她又是圣尊后亲赐给国主的,一言一行都带了圣尊后的份量,她一直是本宫心头的一根刺,她若不除,本宫心头实在难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