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敲门声却再一次响起。
“陛下。”
外面,是百里炙在唤她。
百里炙是西国的皇子。
弋栖月的头更疼了——她不知道百里炙此时为何会来,北国和西国早已撕破脸,她一直念及情分不肯动他,可是这些天也不能再去凌霄阁瞧他。
“陛下。”
百里炙立在门外,声音很轻,可弋栖月依旧能听见。她颦了颦眉,一言未发,也没有开门。
百里炙却一直在坚持,一声一声地唤她,没有不耐烦,也没有转身离开。
“公子请回吧,陛下现在不会见公子的。”
湛玖立在门外瞧了许久,此时终于开口。
门外,百里炙闻言停了停,随即瞧着湛玖笑道:“放心,炙并不是来替什么过分要求的,只是听说了最近的药蛊之事,想把当初知晓的事情告知陛下。”
“若是陛下亲口告诉炙,让炙回去,炙便走了。”
弋栖月在门里,闻声一愣。
告知于她吗?
那么,他岂不是背叛了西国,也背叛了他的父亲?
门外,湛玖也迟疑了;百里炙却依旧是扣着门板,低声唤着‘陛下’,哪怕弋栖月自始至终也没有应答。
湛玖叹了口气,里面陛下始终也没有动静,百里炙的话说到这份上,他也不好再多干涉,便只得转身回岗。
百里炙却依旧坚持,直到房门终于打开来。
弋栖月抬手把百里炙拽进门去。百里炙看着她眼睛周遭的乌青叹口气,而此时弋栖月却松开他去,也不讲究位置了,就随随便便地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。
“现在时候很敏感。”
弋栖月垂下眼睛来,声音却是平平淡淡。
“不要擅自离开凌霄阁,也不要擅自来找朕。”
“北国和西国已经开战,而你又是西国的皇子,你要安安生生呆着,等风头过去,性命才更稳妥。”
她说得很淡然,弋栖月记得,每每她把话说得很凉,除了那天晚上,夜宸卿都不会再多说什么,她不知道这一招对百里炙是否奏效。
百里炙却只是垂着一对漂亮的眼睛看着她。
弋栖月却不瞧他,只是随手拨弄着自己腕上的木镯子。
“不错,安安生生呆着,什么也不做,性命是最为稳妥的,这个道理,炙明白。”百里炙看着她,忽而低声笑道。
“可是炙以为,陛下更明白这个道理,但是既然明白,为何还要以身犯险,御驾亲征?”
弋栖月动作一滞,抬起头来看着他。
“想必是因为陛下明白,事情总归可以解决,但是解决的方式和时间,决定了这件事还要赔上多少条性命。陛下吝惜那些性命,因此才会选择御驾亲征。”
“而炙——想随着陛下西征。”
百里炙一口气将事情都说了出来。
弋栖月却颦眉:“宫里三位研墨,最不合适前往的就是你。”
哪怕如今,夜宸卿前几天‘公然和东国公主勾结’,淮川又被关了禁闭,也都比身份敏感的百里炙要强。换句话说,她宁愿谁也不带去。
“且不说其他,就说你个人,你若是随着朕去了,外面会怎么讲你?北国赢了,你便是叛国,北国输了,你就是祸水——炙,这件事情,朕劝你不要插手。”
百里炙却摇了摇头:“人活着不能只为落个名声,守得住重要的人,同时无愧于心,比那些名头来得实诚得多。”
弋栖月愣了愣,任凭他伸出温热的手指来,用指腹轻轻触碰着她的眼眶——她连续几夜无眠,睁眼到天明,眼睛早已一片酸疼。而他这么轻轻抚弄着,温热而又舒服。
“臣下先去给陛下寻个温手巾敷眼罢。”百里炙看了看她那乌黑的眼眶,叹了口气,随后转过身去。不一会儿的功夫,他就拿着一盆水回来了,卧雪在他后面,手里执着个盘子,盘中有一叠棉巾。百里炙把棉巾弄湿又去了水,随后轻轻覆在了弋栖月的眉眼上。
“陛下心烦也要注意休息,熬坏了身子,又怎么出征。”
他轻轻抚弄着,声音很低。弋栖月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弄,他温柔的声音好似一汪水。这种温柔,只是倏忽间便暖化了方才她企图凝聚的寒冰。
弋栖月不再出声了,百里炙忙活了一阵子,却继续说着:“陛下,炙听说了边疆的事,恰好对此也有所了解,此来是希望能帮上陛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