弋栖月和那婆婆都点了点头。
过了一会子,门外当真响起了吆喝声。
那婆婆看了看二人,叹口气道:“婆子出去见见他们去,你二人便好生在里面待着,借宿几日若是白白赔了性命,婆子心里过意不去。”
说着,她颤颤巍巍拽开门出去了。
弋栖月心里五味杂陈。
分明是她,害得这一带的百姓不得安生。
夜宸卿在一旁瞧了瞧她,低声道:“别多想了,活过一时算一时。”
弋栖月点了点头,低下头,目光却忽而溜向一旁烧柴火的灰。
再然后,她抬手就抚上那一团灰,随后黑乎乎的手想着夜宸卿的脸就抹了过去。
夜宸卿一个没反应,脸上已经沾了一大块儿灰。
弋栖月的另一只手抹着自己的脸,一边抹一边道:“如若真是寻我的,免得一会儿让他们瞧出来。”
事情并没有夸张到二人相貌不凡,一看就非常人的地步,但平心而论,两人的模样都是极好的,就怕那些人瞧着生疑。
夜宸卿一声不响地任凭她抹了一脸。
外面,却忽而传来了哭泣声。
正是那婆婆见着那几个人认了出来,气吼吼地竟是扑在她家老头子坟前哭,控诉了起来。
那几个兵士毕竟是做了亏心事,瞧见了那座坟,心里也是发虚。
其中一个人便道:“此事对婆子不起,但我们也是公务在身,处理完了便走,回去报给上面,让他们还婆子个公道。”
这婆婆一面哭一面点头。
那几个兵士便进了院子,分开来忙活。
“婆子家里可还有人?”方才那个说话的兵士又道。
婆婆点了点头:“有的,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在屋里头忙活着。”
那兵士手里揣着个画,皱眉道:“儿子和儿媳?”
只要有女子就要查一查的。
“烦请婆子带着去瞧瞧。”
这婆婆是个惜命的,想了想借住的一男一女应当不是歹人,不会怕查的,便颔首称是,引着便过去了。
那兵士打开门来,此时弋栖月正坐在矮凳上,把弄出灶台的灰一点一点往回扫,弄得浑身上下都是灰,好不狼狈。
那婆婆见状愣了愣,却道:
“怎么整成这幅样子?”
弋栖月哑着嗓子:“跛着一只脚,方才又摔了一下子,把灶台碰着了,还磕着了腿,相公便去寻药了,我便先把这扫回去。”
那婆婆叹了口气:“罢了,无事便好,以后小心着。”
心下也道,这两个人许是昨天被吓到了,忌惮这些官兵罢。
一旁的兵士一直眯着眼打量着面前坐在矮凳上的女子,下意识里面觉得肯定不是要找的人。
他奉命搜查的可是皇帝。
曾经在大典上,他见过皇帝一面。
高贵,大气,睥睨天下的气质。
打死也不可能是面前这个烧煤灰的女子啊。
不过,做事还是细致为好。
兵士扫了弋栖月一眼,心不在焉道:“你起来,走进了瞧瞧,官家在抓人哩。”
弋栖月抬眼看了看他,怯怯道:“妇人崴了脚站不起来。”
那兵士横了她一眼,几步上前便要去硬拽,一旁的婆子见状急急地便要拦,孰知弋栖月只是抬起来满是黑灰的手,那兵士便停了步子,嫌恶道:“官爷还不稀罕碰你这脏兮兮的妇人哩。”
说完拿着画像对着弋栖月这张脏兮兮的脸又瞧了瞧。
越看越不像。
末了他一拢袖子回了头:“查毕了。”
也是闭口不谈之前那老头子的事,甩手便走了。
那婆婆叹了口气,许是依旧想要个说法,念叨着跟了出去。
破旧的木门‘吱呀——’一声合上了,弋栖月的凤眼里闪过一丝光去,狡黠地扬了扬唇角,随后麻利地把地方收拾好。
夜宸卿也从一旁的门里过来了。
“如何?”弋栖月抬眼瞧着他。
夜宸卿低头瞧着她,唇角不禁扬了扬,蹲身下去,把药搁置一边,取了水给她小心地擦着脸,低声道:“我说我急着取药,人家瞧着我这副样子,看了两眼便放过了。”
过了一会子,这婆婆垂着头,有些气愤地回来了。
——那些官兵自然不肯给她个说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