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夜宸卿也不是一帆风顺,譬如他自己不敢轻举妄动,便想让刘公公去夜氏传信,结果因为弋鄀轩已经将这一带锁死,许多天都没有音信,他便一直羁留于此。
弋栖月不是个痴的,自然能瞧出来,他腕上的疤痕,仿不出,做不来假,是实实在在的一刀,侥幸躲了过去的。
她想了想,昨日她还为了这个事疑他,逼得他差点走了,倒真不是他的错,她那么做的确是太过分了。
心里软了软,她从一侧拽起个绷带来给他重新包扎好,末了低声道:“误会你了,这事朕对你不住的。”
夜宸卿断断不曾料到一向高傲冷漠的女皇陛下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。
弋栖月并不常同人道歉,当了皇帝来这事情更是少了,如今话说出口心里也有点别扭,便也不管他答话不答话,当即便躺下来,闭上眼打算歇着了。
许是这一天提心吊胆的太累了,不过一会儿她就一阵迷糊。
她身旁的夜宸卿许久没个动静,外面那婆婆依然在低咽,声音却是越来越嘶哑,越来越低沉。
半晌,弋栖月听见夜宸卿轻声叹了口气,随后床板便动了动——他熄了烛火,也躺下来了。
弋栖月迷迷糊糊地、随手把这唯一的一床被子掀起来,往他身上一搭,分了他一半去。
她也没睁眼,但能感觉身边那个暖乎乎的身形随着她的动作一滞,再然后,她察觉到热气扑面而来,他似乎在低头瞧她。
弋栖月已然迷迷糊糊,无暇管其他了,就依旧合着眼睡。
就这么静止地躺着,弋栖月感觉暖和了不少,迷迷糊糊地越睡越沉,直到床板一颤,身旁一团暖乎乎似乎要起开去。
弋栖月像是抱住榻上的枕头一样,下意识地抬手抱住了那一团温暖。
这仿佛是一场梦,梦里下了雪,冷得很,她瞧见一个大暖炉,二话不说便扑上前去。
那暖炉大抵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暖炉了,张开手臂来抱着也不觉得促狭,手感亦不似铜铁那般坚硬,温度也刚刚好,不冷清也不灼人。
她便满足地抱住,随后又拿头轻轻蹭了几下。
这是一个奇怪的梦,隐隐约约的,弋栖月只觉得,那‘暖炉’僵滞了一小会儿,随后,竟然张开手臂,把她抱在了怀里。
第一卷 117 "他是个好郎君"
第二日一早,吃完早饭,此时弋栖月同婆子刷着锅碗瓢盆,夜宸卿则又出去帮着婆婆砍柴了。
弋栖月一面刷碗,一面同婆婆商量着,用首饰换几身衣服穿,毕竟她和夜宸卿如今的衣裳不太像寻常百姓,怕被瞧出来。
那婆婆只当他二人是没衣裳了,何况自家儿子儿媳留下的衣裳也许久没人穿,便答应了。
弋栖月道了谢,便去换了一身,又把夜宸卿叫来换了一身。
夜宸卿此时不得不承认,陛下做事精明又细致。
弋栖月却还打算着同婆婆谈谈,能不能多留他二人几日。
她算计着,眼下自己无法同烈倾等人汇合,外面追兵处处,她偏偏还废了一只脚,走路都不顺当。
她可以向这婆婆保证,若是婆婆的儿子儿媳回来,他二人便马上离开,如若婆婆实在不愿意,她再拿个首饰‘买’几日方便也未尝不可。
谁知,弋栖月方才沉了口气,打算跟这婆婆开口,那边门却突然开了。
夜宸卿提着两个桶进来了,一个桶里满是水,另一个桶里没有水。
弋栖月同那婆婆皆是一愣,不料此时夜宸卿却低声道:
“昨日那一伙人又来了。”
弋栖月一愣,旁边的婆婆身形也震了震,面色煞白了起来。
“他们刚折腾死我那老头子,连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放过,嘁,倒不如婆子现在就出去同他们拼了这个老命,也能去陪陪我家老头子了。”这婆婆说着,竟是又哑着嗓子哭了起来。
弋栖月看着心里一软,忙轻声劝道:“婆婆多想了,我二人昨日瞧着这一伙儿人还不少,看着是为了什么大事,肯定不是针对婆婆的。”
她如此说着,心下却道——应当不是针对这婆婆的,但八成是针对着她弋栖月的。
那婆婆哭得脸都皱了起来:“哪里管他们是不是针对,老头子被他们杀了,就是要了婆子这条老命了。”
弋栖月觉得自己也是间接害了人家,想了想,也噤了声。
一旁夜宸卿已然将桶放好,见状叹了口气:“等等罢,一会儿他们若是来了,我们先将他们对付过去,免得他们在屋子里翻找折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