弋栖月闻言愣了一愣。
脑海里不知不觉闪过了一个影子去。
那个花下斟酒的公子。
那个温暖如火的男子。
复姓百里单名曰炙。
“是了,如今宫里只你一人了。”弋栖月忽而低声念叨了一句。
夜宸卿这边手停了一停:“陛下可是觉得后宫里人丁不兴?”
话说出口,也是自觉这句话没有走心。
带着几许酸涩便溜出去了。
他停了一停,随后低声道:“……臣下口不择言。”
弋栖月闻言回过神来,随后却是一勾唇:“朕前朝只是尚且顾不过来,如今朕宫里又只你一人,若是朕哪日想再给宫里增添人丁,自然也是要你来忙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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弋栖月这些天来自然是忙碌。
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,平日里如若此时醒来,她大概还欢喜赖一会儿床,可如今事情繁多,连赖床的心思都没了。
她收拾好了,夜宸卿却还没醒。
屋里也没掌灯,弋栖月临出去,便借着熹微的日光瞧了他一眼。
不得不说夜宸卿、墨苍落这二人的模样的确是惊艳。
如此模样,俊美得紧,却又偏偏不显得娘娘腔腔。
大抵便是恰到好处。
弋栖月这边低头瞧着他,忽而也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瓷玉般的脸,又轻巧地挑了挑他长长的睫毛。
几日前在营里她就这般想过,这个念想留到现在终于也付诸实际。
孰知玩得过火了些许,只瞧见榻上的人略一颦眉,随后虽没睁眼,竟也是迷迷糊糊抬手攥住了她的手。
弋栖月略有尴尬地挑一挑眉。
可随后这厮的呼吸又均匀起来,只是攥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。
弋栖月垂眼瞧着他,沉默了一会儿,随后轻轻巧巧地伸出手去把他的手小心地掰开来。
走路不看景,看景不走路。
弋栖月啊弋栖月,你还是去忙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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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宸殿正堂中央,昨日落了好多血。
秦断烟和弋鄀轩自刎的血流落在了一起,把地面染成一片殷红。
下人们处理了许久才到今日的模样,不细瞧便是正常的模样。
弋栖月立在正中的血污上,听着一旁侍从汇报今日已经开始下葬,点了一点头,却是绝对无意去瞧,只是派了俞明羲带兵前去严查,确保无误。
弋栖月交代着,只觉得立在这殿中左右心里不舒服,便举步走到了一旁的桌案边上。
侍从颔首称是,方才行礼退下去,伤好不久的湛玖便匆匆而来。
“陛下。”湛玖立在弋栖月面前,话语间有几分迟疑。
“长桥传话过来,西国和谈宴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。”
弋栖月浅浅地应了一声,手里执着笔墨比划一二。
这事情早就该处理完的,谁知归来途中赶上了弋鄀轩的叛乱,便耽搁到了现在。
可是湛玖依旧在那里,有些踟蹰地立着。
弋栖月抬眼瞧着他:“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?”
湛玖当即单膝跪在地上:“回陛下的话,他们审出来一条消息,但不知是真是假。”
弋栖月沉了口气,心里暗暗想了不少可能性。
再大的事,湛玖也不必这般紧张吧?
“你说吧。”
湛玖低头道:“这几日要处理西国废帝的侍从,有一个怕死,便说会拿一件要事,同我们换他自己一条性命。”
弋栖月垂眼瞧着他。
“那侍从说,本来西国废帝一意求和,并不敢谋害陛下,只是在和谈宴之前的晚上,有一个男子潜入了营帐,和西国废帝争执了几句,最终说服废帝用毒,这毒也是那男子给他的。”
焱毒。
弋栖月其实一直对那日的焱毒有疑。
在她的印象里,西国的焱毒流失已久,如今这世上只有遥江派才可能有焱毒。
可是遥江派岳先生乃是父亲至交,她不认为岳先生会对她用毒。
那日事发之后,她一直也想查焱毒之事,奈何没有丝毫线索。
“那男子是谁?”弋栖月沉沉开口。
一旁的湛玖沉默了一下,再开口,声音却很是犹豫。
“那侍从说,只听清那男子姓……墨。”
弋栖月手一抖,‘哒’的一声,手里的笔便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