孰知,此时此刻,门外忽而响起茶盏破碎之声。
夜伦吓得不轻,夜宸卿却面上淡淡,挥手让侍从打开门来。
夜氏夫人瞪大了眼睛,满脸是泪立在门外,本来捧在手里的羹汤早已落地,盏子碎了一地,羹汤也尽数洒落。
她本是担心夜宸卿事务繁忙,顾不得好好吃晚餐,想来送个羹汤。
孰知却听见了这等事。
而她之所以惊异,也是因为……
淮钴,本就是她和东国皇帝的孩子!偷天换日才‘嫁接’为皇后的嫡子!
当初夜渌恨极了墨长舟,恨他弃她而去,又不肯面对现实。
迷迷糊糊,本是想去查明真相,借机复仇,却又想趁机给自己留个后路——
即给东国皇帝生个孩子。
而东国皇帝当时正值壮年,风流倜傥,也是个多情的,一来二去竟是当真如她所愿。
只是后来她知道是自己糊涂了,也发觉如此对不起宸卿……
而后来,淮钴长到几岁,身体便开始愈发虚弱,同龄的男孩子奔跑习武样样精通,他却时不时地生病,缠绵病榻。
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而夜氏夫人以为是自己怀孕体虚影响了孩子,并未起疑。
——直到今日。
她终于明白这一切是自己的宸卿所为,而他算计的,却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。
“母亲为何这般激动呢。”夜宸卿淡淡道,起身示意她坐下。
夜渌却站着不动,只是流泪。
夜宸卿眸光闪了一闪,随后向着夜伦摆一摆手:“你去吧,别忘了你答应的。”
夜伦小心颔首,转身便要离开。
“等等!”
夜渌却忽而抬起手臂来拦住夜伦,她的声音很是哽咽。
“宸卿,你不能杀淮钴。”
第一卷 150 斟酒独酌
夜宸卿面色淡淡,几步上前扶住夜渌,随后却是转头对夜伦道:“母亲是一时糊涂,你去罢。”
夜伦颔首,匆匆而去。
夜渌身子一软,狠狠地抬手想甩开他去。
孰知夜宸卿却手臂一转,直接将她引到了一旁的椅子上。
“母亲仁慈,不忍杀生,不过人若是想有些出息,总归是要踏着鲜血和白骨,母亲不忍,宸卿来做便是。”
夜渌咬着牙流泪:“宸卿,可是……”
“母亲不妨当做全然不知。”夜宸卿淡淡地又补了一句。
夜渌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,她心里想着,如今她若还是不讲出来真相,宸卿就会杀了他的亲弟弟,而她的小儿子也会因此亡命……
“不成,不成……”夜渌踟蹰道,心下犹豫着自己该如何讲出口。
她是一个母亲,如何对自己的儿子讲出自己不贞之事?
夜宸卿眸光一闪,转过头去,修长的手指抚上一侧的茶盏,一旁的烛光映照,显得他俊美却又危险。
“难道母亲不想让夜氏继承大统?”
“何故要存如此仁心呢?”
夜渌咬住了唇,这边夜宸卿却眯了眯眼睛:
“母亲,这等仁心不必有。”
“您知道,便是东国皇帝害得我们家破人亡,如今这淮钴便是他的儿子,我们杀他,也是有因有果的。”
孰知此时夜渌心一横,忽而紧紧地拽住他的袖口:
“宸卿,宸卿……”
“你听娘说,你不能杀他……”
“他……”
“他是娘的孩子,是你的兄弟啊。”
夜宸卿面上却没有出现她预想的惊讶或者愤怒,他只是淡淡地。
而夜渌惊讶之余并不敢想——其实夜宸卿早就查清了这件事。
“亲兄弟?”
“母亲的意思是,母亲和父亲,许多年后,又有个孩子?”
夜宸卿的话语里三分哂笑。
夜渌咬着牙,下定了决心:“他……是、是娘和东国皇帝的孩子……”
夜宸卿闻言只是眯了眯眼,面上波澜不惊。
夜渌心里一慌,继续道:
“娘当初糊涂,可是……也是想着以后有个照应……”
夜宸卿闻言却是笑了:
“照应?母亲不让我杀他,自然也不会让他去弑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