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护在怀里的北国陛下——
忽而心里却想。
自己凭什么把她还给他们呢?
她是让他来的,也是他先救她的,就应该由他,带她离开。
耶律泽无暇考虑自己此为算不算私心,只是思量间,那一队人马已然飞驰而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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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凌晨,天还未亮。
苍流山下,却已是一番焦灼之势。
眼看着苍流山脚的苍流弟子便要被人逼退回山,掌门墨苍落终于携众弟子匆匆而来,挡在来者前面。
孰知,看见为首之人,墨苍落愣了一愣,随后笑得分外诡异。
“是你。”
他的兄弟,他的仇人。
夜宸卿的面上却无半分笑意。
他的眉眼本就凉薄,染上夜的冷光,更显得苍茫,可是他一张口,只一句话,竟是将那些凉薄之意尽数驱散:
“把她还给我。”
墨苍落估摸了一下兵力,只觉得若是苦战,也不怕来者,何况在他眼里,夜宸卿的功夫颇为差劲——当初那一晚,墨苍落身受重伤,却依旧能轻轻巧巧地一剑刺入夜宸卿的腰间。
他二人的武功,天壤之别。
他冷哼一声:“还给你?”
“夜宸卿,不要说得好像她是你的一样。”
“她不会是你的,不论是过去,现在,还是将来。”
夜宸卿冷冷瞧着他,拢在袖中的手却早已攥紧,暴起青筋!
“你莫不是如今也想不明白,当初她为何会要你随她回宫?”
“夜宸卿,你用再多的心,也逃不过——在她心里,你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替代品,是一个可悲的玩物。”
墨苍落的眉眼里没有半分人气,一字一句,似是寒刀瑟瑟。
孰知夜宸卿闻言只是冷冷一笑。
如若此前那晚,他抱住陛下,同她说‘把臣下当做他’的时候,她没有摇头,也许他真的会信墨苍落的话。
可如今他只觉得——松叶酒比松花酒无半分差。
“玩物也比弃物好得多。”夜宸卿冷冷而笑,忽而从袖中取出一个镯子——正是当初弋栖月交给他的镯子,绣心镯。
对面,墨苍落见状,却是身形一震。
他小心翼翼地掩在袖中的镯子碰着他的手腕,他只觉得一片冰凉、生疼生疼的。
他的小丫头,早不是当初那个对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笑的小丫头了。
而他……大抵也不是当初的那个,被她紧紧跟着的、甜甜唤着的‘大师兄’了。
父亲,这绣心镯的故事,终究是虚妄罢。
如你口中的你和母亲,如现在的我和她。
夜宸卿的眉眼又是一番凉薄,随后手一翻,施施然将镯子收回袖中。
墨苍落也回过神来。
忽而又觉得自己可笑——大仇未报,自己为何会突然放不下这等私情。
分明这么多年,都这么过来了。
两个模样极为肖似的俊美男子,便在这一片冷清的月光下相对而立。
“阁下不肯回去?”墨苍落冷冷而笑。
“把她还给我,我便回去。”
墨苍落一挑眉:“若是不呢。”
他知道弋栖月不在苍流了,他找了许久也不曾找见,但是他相信苍流的防守!
弋栖月肯定还藏在山里,他迟早要将她搜出来!
而如今,断不可让夜宸卿知道此事……
只有打退他们,并且让他们以为弋栖月被扣押在苍流,他墨苍落才能向北幽索取更多的东西!
夜宸卿哼笑:“在下带的兵并非摆设。”
墨苍落却笑:“带兵?”
“呵,不若这样。”
“这一带草木繁盛,而我们为了此事大动干戈,未免不妥,传出去更是不好听,不若今日,你我单打独斗,你若是赢了,我便将她还给你,你若是输了,便带兵退回。”
墨苍落心里算准了——当初他碰见夜宸卿的那一晚,夜宸卿的功夫差劲得很!
不过,如今即便差劲,想必他墨苍落这么讲出来,夜宸卿碍于面子也会答应!
而墨苍落心里,也不仅仅是想打败他、逼退他。
他要杀了夜宸卿。
父亲曾告诉墨苍落,杀了夜宸卿,覆灭夜氏,便是报了墨家大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