弋栖月和东国皇帝,今日皆是一袭玄色的长袍,得了易无书的示意,二人相互比一‘请’的姿势,随后各自推开一边的门来,跨入门去。
易无书立在门外,沉了一口气。
他身为易家人,一直以来,遵循祖训,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东国和北国之间的安宁。
可是如今看来,他辛辛苦苦维系的事情,如今早已没有那么简单……
主阁以东的园子。
这小园里绿意葱葱,分外盎然。
后面屋室的门是打开来的,女子便歇在门里,头上未着面纱,她的面容很白,带着三分沧桑,却依旧很美。
可是她的脸上,却没有笑意。
直到稳稳的脚步声响起,一个墨色的身影出现在庭外。
“过来,我儿。”
夜渌面上显出一丝笑意来,她抬了抬手,招呼着夜宸卿,随后,她用手比了比身旁的座位。
夜宸卿垂了眸子淡淡道:“母亲。”
随后举步向园内走,声音无波无澜依旧:
“昨日不是方才谈过,今日母亲寻宸卿前来,所为何事?”
夜渌叹了口气:
“若是没有事,娘便不能寻你了?”
“宸卿,她寻你的时候,可都是有事才寻的你?”
后一句话,她说得很低。
她沉了口气,又道:“许久也难得见你,如今得了空当,想多见见你罢了。”
夜宸卿点一点头,眸色却是很深:“劳母亲牵挂了。”
夜渌叹了口气。
她知道,她和这孩子之间的隔阂,很难消除。
“宸卿,今日母亲想同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,便随便地谈一谈。”
夜宸卿默然颔首。
夜渌松了一口气,又道:
“宸卿,你以后打算怎么办?”
夜宸卿停顿了片刻,随后道:“母亲,宸卿已是北宫容君了。”
夜渌愣了愣,随后道:“容君……容君又如何呢?”
夜宸卿笑:“那乾妃又如何呢?何况东国宫苑里妃嫔众多,可北宫之中独我一人。”
夜渌被他这一句话生生噎住。
踟蹰了一下,低声道:
“为娘不是这个意思,宸卿。”
她抬眼看着他,眼中带着几分讨好的、卑微的意味。
“宸卿,娘记得你去北宫之前,亲口同娘说过的,你去北宫是有计划的,宸卿,你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。”
“如今,三年前的计划,你可是达到了?”
夜宸卿愣了愣。
三年前的计划……
那时候的他,终究是一无所知,以至于作茧自缚。
可作茧自缚又如何呢?
他笑了笑,垂下眼去:
“算是达到了,也……不算是。”
夜渌闻言一个愣怔,随即,眸子里涌现出几丝绝望的意味。
算是达到了,也不算是达到。
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,堵了她的嘴。
让她说不出他的不是,也不能让他离开北宫。
“宸卿,如何算是达到了你的目标?”
夜渌声音很低。
夜宸卿只是摇头:
“母亲不必知道的,宸卿当初如此做,一心为的只是夜氏罢了。”
“母亲是宸卿的母亲,是夜氏的旧主,按理讲,宸卿应当也有必要告知,只可惜……”
“母亲,您如今也是东国的乾妃。”
“宸卿不当告诉您,也不可告诉您。”
夜渌只觉得自己颓然无力。
她颤着手看着自己身旁的男子,她的儿子。
“但是母亲请相信宸卿。”夜宸卿继续说着。
“宸卿不会背叛您,不会弃您于不顾。”
他忽而低下声音来,又笑:
“即便是哪日东国皇室陷落,众人尽诛,母亲也要相信宸卿,不会有人敢动您分毫。”
夜渌苦涩地笑了笑。
“罢了,宸卿,你莫要太累便是。”
“母亲老了,也没有力气折腾了,夜氏的将来,全全看你的了。”
夜宸卿笑笑:“母亲八年前便嘱咐过这句话的,母亲放心,宸卿自当尽力的。”
夜渌又看了他一眼,他笑的标准而又温和,却偏偏没有孩子对于母亲的亲昵和信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