弋栖月颦了颦眉没再说话,只是用指尖轻轻挠着他的手心。
心下却想着,大抵该收到‘不要太委屈自己’这句话的,应当是宸卿吧。
墨苍落得不到她的时候,他会强制性地让她出现在他的区域,会一厢情愿地说‘你不会爱人’,会自负地相信她的一切含情脉脉,会让她亲手赶走所有有威胁的人。
墨苍落,得不到她的时候,依旧在奋力地占有。
只可惜她弋栖月忘不了,当初众人唾弃她的时候,他转身地决绝背影,他不信任的眼神,和轻描淡写加以罪名的神情。
他如今说他当初信她,那又如何呢?不过是心更凉上几分罢了。
至于夜宸卿这厮,偏偏是个反着的。
曾几何时他也对她说过,希望她能忘记墨苍落,可是当她含糊其辞地应答时,他便沉住气选择了顺其自然;而后墨苍落要她让宸卿离开,他分明手里有着那染血的帕子,却是施施然一句未多言,沉默着放开手来;如今谈起墨苍落,他竟还能说出来,让她只记个结果,而不去想让她痛恨的过程,半分也不‘落井下石’。
可是这个男人分明又没有放手,他在他母亲面前全全护着她,无论她丢到什么地方,他总是能寻到,那一晚他以轻功跟着车跑了那般远,随后却又悔恨地以为她出了事。
每每都将错误归于自己,而让她心里舒坦的人,一直都是他。
弋栖月说不出来,如果不是他,她还能选择什么人。
有一种事情叫曾经沧海难为水,那日夜宸卿倒是当真说对了。
只这一会儿的功夫,一面想,一面已给他将里衣穿好。
这厮便乖乖地展开手臂来,等着她将那数层的外袍给他套上。
这一展臂,打开来的肩线却是愈发明显,漂亮、大气、不可方物。
按理说给一个宽肩膀、偏偏还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穿衣裳,应当是一件较为烦累的事,可如今弋栖月做来,却觉得自己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。
弋栖月便左左右右地移,大抵给他将外袍层层套上。
她伸手出去小心地理了一理,夜宸卿依旧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,身形挺拔而又漂亮。
末了都打理齐整了,抬手取了腰封来。
她欢喜的是那种带着响扣的腰封,因为每每打开来,只需轻轻一戳,便能听到‘咔哒’一声轻响,悦耳轻快得紧。如今虽说知道他这一身褪下来的时候她应是不在他身旁,却还依旧忍不住选了这么一条。
这厮的腰结实,偏偏却又不粗,和宽阔的肩头一比,全全是一个倒立的角,林林立立又仿佛是峻挺的树。
弋栖月执着那腰封在他腰间好生紧了一紧,随后寻到自己最为欢喜的那个响扣,心满意足地‘咔哒’一声给他合上。
“朕最欢喜这条腰封了,摁开的时候声音和手感都格外好。”
她啧啧地低声道。
夜宸卿扬唇笑笑。
弋栖月却继续道:“你这厮出去了,不论是人还是腰封,可都不能丢了。”
夜宸卿颔首:“好。”
她思量一二却又道:“朕昨日说的‘走肾不走心’,全全不过是推脱,如今哪里有那么多肾肯走,不走心,朕是断断不可能同人走肾的。”
夜宸卿笑:“臣下知道的。”
大抵又谈了几句,却是不管肯不肯地都要放人走了。
偏偏这一次还不比上次,夜宸卿这厮在养心殿中便道了‘别过’。
如此弋栖月倒也有点后悔给了他暗卫的令牌,弄得如今连送别的理由都没有了。
咬了咬牙也是放他走了。
心下却暗暗想,下一次相逢,应当不是他再过大抵一个月来瞧她了。
等不了那般久了。
因为一局棋已经开始了。
而这一局棋注定不会下太长的时间。
墨苍落和她的合约时一场博弈,究竟谁输谁赢还未可知。
但是不论谁付出谁没付出真心,本质上都是笑里藏刀的相互利用。
墨苍落志在三州,如今大抵统一了三派,也笼络震慑好了乡绅,却没有系统的、强大的、经由训练的兵力,但是如果向南国借兵,北国便有机会以‘南国干政’为由,发兵吞下南部三州,于是墨苍落选择同她合作。
借兵出去了,他的动作也是飞快。
只是弋栖月不知道,届日如果墨苍落统一了三州,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