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凰策_作者:君夭(78)

2018-02-07 君夭

  她不能否认,当他一袭红衣乘着西宛国的轿子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,当他在红妆之夜喝了个酩酊大醉卧在她膝上时,她承认他是极美的公子,心里却只当他是个危险的玩物,只觉一不留神怕就会玩火烧身。

  可渐渐的,这一切都变了,在她看见他为她落了从未有过的伤疤的时候,她脑海里闪过了当初那酒馆里落下玉佩的俊俏公子,那是她和他是初见。

  百里炙摇了摇头,那一头长发披散,轻轻晃动着,正想开口同她说话,却见她抬起手臂来描画着自己的眼眶,他也知道,那里怕是一片乌黑青紫……

  心里一酸,突然好怕她嫌弃。

  她是皇上,而他是她的男侍。

  弋栖月抬起手臂来搂了他的头,那温热的唇覆上他的眼眶,轻轻地吻着,只是这一瞬间,他忽而心中一暖,闭了那凤眸任由她搂着他的肩膀,任由她吻着他的眼眶。

  弋栖月用唇瓣吻着他,如今的她,贪恋着他的温暖,这种温暖,仿佛是她打小离开家后,便不曾体会过的……

  半晌,这屋门开了,弋栖月立在门边,又回眸望了一眼榻上。

  她算不清如今过了多久,只知道炙从那日至今不曾入睡,方才由她吻着他的眼眶,他竟是不知不觉卸力睡了过去。

  弋栖月定了定神,举步跨出这门去,反手轻轻关上那门,瞧见四下无人,忽而一个扬唇。

  ——夜宸卿,你何来如此自信,连侍卫都不曾设,当真以为,朕入了你这夜云天,便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逃出?!

  弋栖月索性沿着那左侧的墙壁向前走去,这夜云天内也的确是百转回廊,几盘几绕直要将人弄得晕头转向。

  走了一会子,才见前方,一个蒙面女子一袭黑衣,见了她略一停顿,随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:“姑娘来了,婢子恭候多时了。”

  听这女子叫她为‘姑娘’,弋栖月心下了然,忽而一笑:“你们主子可是差你带我去见他?”

  那女子一愣,便也颔首:“是。”

  弋栖月也不迟疑,一扬袖子,沉声道:“那便请在前面带路罢。”

  那女子颔首,并不多言,便引着她走着。

  这一路左右回转,可她弋栖月只顾着记路——倒也不需多,但至少是要记得如何回去的。

  在一扇乌木门前,那婢子终于停了脚步,抬起左臂来行了个礼,不再说话,只是示意她进去。

  弋栖月颔首,只道是这夜云天之人各个蹊跷得紧,却也无意深究,推门便走入门去。

  那门里,乳白色的帷幕遮挡下,若隐若现有个人影。

  高大,有些清瘦,弋栖月眯起眼睛来,静静瞧着那身形。

  待她站定,那人影一晃,仿佛是请她坐下。

  弋栖月行至一旁的椅子旁,却是不坐,转过身来,忽而一笑:“怎的,怎么也到这里来了。”

  那帷幕动了动,却无人说话。

  弋栖月施施然走进几步,又是一笑:“怎的也不抚琴了?也不说话,那又何必叫我到此处。”

  那帷幕里的人影依旧是沉默,半晌,忽而响起一阵琴声来,悠悠的是一曲相思。

  弋栖月颦了眉来,忽而又向前走上几步,逼近那帘子。

  如果是他的话,那个男人心里冷得如同一块冰,岂会对着她弹相思呢?

  她沉了口气,缓缓伸出手,有些迟疑地想要撩开那帘子。

  谁知,她方才伸出手去,便只听‘嘣——’的一声,琴弦断了。

  弋栖月一愣,骤然一抬手臂,撩开那帘子冲了进去,可那帷幕里已无人影,只剩下一张古琴了,她伸手拂去,却见那琴板之上,隐隐约约是殷红的血色……

  一旁,飘然而下的是一张字条,她接在手中。

  ——明日午时,夜云天外,黑漆马车。

  笔迹,她还不识得。

  -

  弋栖月同百里炙回到宫中时,自二人离开皇宫,已有十日之久。

  宫里的丫鬟公公们私下都说,如今风水轮流转,西国三皇子——公子炙得了陛下专宠,真真是专宠十日,日出不朝,果然那公子炙本就俊美非常,加上那温柔的性子更得圣心。

  而那昔日里最为受宠的夜氏公子,竟是不急不躁地闷在屋中,足足弹了十日的琴。

  他仿佛不知疲惫,那曲子未变,一曲是送别,一曲是相思,听下人们说,昔日里夜公子会弹的曲儿分外多,如今却只这两首,也不知是为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