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启走后,裔猷出来见养母。裔猷的脸色白了些,人也瘦了,双眸却是炯炯有神。
“刚才的话,你都听到了。你想不想跟桓启到外面看看?”
裔猷听了,忽然向养母行了一个大礼,跪着道:“孩儿已是刀锯之余,不敢再求建功立业,只希望以此残躯,为母亲大人和裔氏,略尽绵薄之力。”
裔昭静静地看着裔猷,“你想做什么?”
☆、彦桾之难(六)
近来种种迹象表明:桓启对翕教不忠。
彦桾既兴奋又紧张。她的判断没错,桓启对翕教有二心,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他,而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或愧疚。问题是,对付桓启这样一个手握大权的人,容易吗?
当然不容易。桓启不是一个人,他背后有一个桓氏——这个家族自翕教创教以来便繁衍不息,族中子弟众多,虽然在桓劼事件中受了打击,崛起的速度也是惊人。况且,桓启与裔昭来往频繁,这两个人若是联手,事情就难办了。
无论如何,事情到底朝着彦桾希望的方向发展。收集到的桓启叛教的证据越来越充足,有些内容甚至暗示了桓启预备叛乱的日期及参与叛乱人员。为谨慎起见,彦桾暂时还不敢将这些禀告母亲。
父亲荣佐死后,彦桾与母亲神熺更疏远,血浓于水的感情似乎被稀释了。彦桾也有自己的骄傲,她把挫败“桓启叛乱”看作是对整个翕教的功劳(翕教在某种程度上将成为她的私产)。所以,她不想事态明朗化之前惊动别人,她想自己一个人独享这份功劳,最好可以借机好好让神熺羞愧羞愧。
外面的流言也对彦桾不利。因为没能及时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,彦桾的德行渐渐成了教中人士议论的主题。总有些人忧心忡忡地上书神熺,请求好好教育神女,并且把这个教育神女失职的责任推给裔昭。唯一能令彦桾感到宽慰的是,有人借着这件事试图动摇裔昭的权位,这说明彦桾会有不少潜在的同盟者。
唯一的弟弟荣士攸来看望这个神女姐姐,他不是一个人来,他带着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孩子。在姐弟的交流之中,彦桾感到弟弟对自己的责备,她对此十分不快。弟弟还暗示她,尽快生一个孩子,这样能令母亲高兴。
荣士攸的想法是,有了家室子女的人才能更像个成年人。姐姐彦桾最好尽快生个孩子,好让教中那些人不至于像批评小孩子一般批评彦桾。而在彦桾看来,弟弟是在干涉自己的家事,她表面上没有说什么,心里已经大不高兴。
孩子的事在康纯其那儿得到回应。康纯其不无担忧地说,如果生下一个女儿,会不会威胁到彦桾的地位?外面的言论对彦桾十分不利,有人提出要更换神女。神熺是个重视血统的人,虽然现在没有实际行动,难保在彦桾有女儿之后动摇。毕竟,神熺现在还不算老,她还有足够时间培养下一代继承人,而那些对彦桾不满的人,也会有一个更好的借口。
彦桾深以为然,对弟弟的提议未免多了一份恶意揣测。荣士攸见姐姐态度冷淡,也不愿多说了。在那之后不久,荣士攸便去了外面历练,几年后才回来,已经没办法对彦桾身上发生的事做什么了。
那年冬天,已经过了小年,彦桾得到消息:桓启将联合一帮勋旧子弟在除夕之夜发难。
彦桾召集了身边的人商量对策,有人提议,直接禀告神熺,请神熺定夺。彦桾称此举鲁莽,给否决了。其实,是彦桾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件事。她认为翕教上下的人虽然对她有些非议,但只要她振臂一呼,神女的身份自然能为她引来诸多支持者。因此,她绝不准备惊动别人。
有人说“擒贼先擒王”,不如趁桓启尚未叛乱,先将他拿下,敌人群龙无首,自然好对付。这主意得到彦桾的支持,于是成为解决问题的办法。
具体怎么行动,却是个大问题。桓启有一身武艺,身边高手如云,一般人想接近他都不容易,又如何将他拿下?众人躲在小阁楼里议论半天,最后决定暗杀桓启,还是雇凶杀人。
按这个计划,将在二十五日夜派出刺客刺杀桓启,事成之后,由彦桾入宫向神熺禀明桓启叛乱的事实,便可论功行赏了。对于刺杀失败的后果,彦桾压根没有考虑。
此次刺杀行动自然是失败了,问题不在于彦桾临时雇佣的杀手如何无用,而是桓启身边的护卫太强。这雇佣的杀手又是极没有职业道德的,被俘获以后便把什么都说了。而桓启居然出乎意料地将杀手直接处死,对外宣称这是仇家寻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