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了第三个弯,拾女看到了血,然后是一个人,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对方意识到有人靠近,正好回头对上拾女的目光,这不是拾女正在漫天满地寻找的中年男人吗?
“是你!”
拾女惊呼起来,她小跑过去,看到中年男人满身的血,吓了一跳,急急地问:“你怎么弄成这样?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,又无比决绝。
“你走。”
梁拾女的脾气立刻上来了,她不顾对方的反对,提出要去买些药,嘱咐中年男人不要乱跑,便自作主张地去了。
好在附近就有一家药铺,拾女想着幼时是如何处理这类事情的,便向药铺提了想要的药,还强调要最好的。待她寻着记忆中的路回去时,除了地上的一滩血迹,哪里还有人影?
“啊!”
一声轻呼,拾女赶紧回头,便看见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拧着一个人的脖子,那不是药铺里的小伙计吗?
梁拾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自觉无颜面对,悄悄低下了头。
“跟我来。”
中年男人却并未计较此事,而是领着拾女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,搬开角落里的杂物,一个可容纳单人爬过的洞口便出现在那儿。
“爬过去。”
中年男人冷冷地命令道。
拾女生怕自己先过去,对方便从另一个地方跑了,因此犹豫着。
“快呀!”
犹豫许久,拾女才终于在对方的怒号下慢慢地匍匐着身子,钻过那个洞。等她立起身子时,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废弃的院子,杂草丛生。
中年男人倒是很快爬了过了,他搬过洞旁的一块大石头把洞口堵上,又弄了些杂草盖住。
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拾女环视四周,终于发问。
“你要的答案。”
中年男人的回答很简单,他一只手捂着伤口,似乎还在缓慢渗血。
拾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,她不追问什么答案,而是根据以往的经验,把中年男人扶到一处干净地方,帮他处理伤口。
中年男人也不避讳,他对药理的了解显然胜过拾女。
“这是……”
看到对方手臂上那难看的疤,以及那疤所在的位置,拾女抬起头,疑惑地看着中年男人。
现在那张脸虽然丑陋,轮廓还是很好看的,可以想见从前的样子。这时候,拾女忽然发现一个问题:那张脸上和手上的伤疤,似乎是同一种手法造成的。
“为了行事方便,把烙印抹去了。”
中年男人淡淡道,仿佛在说着什么稀疏平常的事。拾女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,这得多大的勇气、多狠的心呐!
“事已至此,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真相。”
简单处理好伤口,中年男人倚靠在门槛上,对拾女说到。
“我叫平戡。平叛戡乱,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他语气淡淡的,缓缓说起了陈年旧事,拾女听着,被带动了情绪。
“你的名字,安怡徽,是你亲生父亲取的。”
平戡看拾女的目光忽然变得温和了,“你是他唯一的女儿。”
拾女的心忽然变得很痛,她第一次听说了自己的身世,立刻被吸引其中,对那些往事感同身受。活了十几年,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谁。
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所以,她回到了洵都,回到了这个伤心之地。
“那个烙印告诉所有人,你是一个流放罪人。只要被抓住,就是死。”
所以,你要把自己手上的烙印用同样残忍的方式抹掉。拾女想起那天晚上偷听到的对话,忽然明了。
“你要做一个刺客?”
平戡看着拾女,像是看着一块木头。
☆、洵都十日见闻(三)
以暴制暴当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,然无路可走时,又有什么好办法呢?说实在的,平戡的做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,他不过实在报复。
梁拾女看着平戡,许是因为受了伤,他身上那股子戾气更明显。也许,他曾经是个翩翩公子,只是在手臂上留下永远无法消除的印记后,他才成了现在的模样。
平戡把脸歪过去,不看梁拾女,他似乎陷入痛苦之中,在那儿沉思。
这一天的太阳西坠,晚霞看起来那么美丽,却终究不可能持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