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流着梁家的血,才是梁家人,那我自然不是。”
她偏过头,不去看对方,似乎这个问题深深刺痛了她。
“你手臂上的烙印,可知是怎么回事?”
中年男人似乎并不顾及梁拾女的感受,又抛出了一个问题。
梁拾女抬起右臂,她知道上面有个印记,“父亲”说那是与生俱来的,不用担心,但不要被人看见,否则会有灾难。她信了,一直保守这个秘密。
“你想要活的长久,就不要让其他人看到。”
中年男人暗示那块烙印的重要性,梁拾女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父亲”也是这么说的,可“父亲”从未解释过。现在,这个洵都城里的乞丐也这么说,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什么?
梁拾女追问缘由,中年男人却什么都不肯说。
今晚,梁拾女暂时保住了性命,却即将坠入另一场危机。
八月十七。
庄黾正在查阅卷宗,翻到几个陈年旧案,便把管理卷宗的文书叫过来。
“‘崇穗之案’的流放罪人,跑了八个,四个被追拿斩首,还有四个逍遥法外,这是怎么回事?”
文书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说话一抖一抖的,他听了这话,赶紧把卷宗拿过来看了几眼,才颤颤巍巍道:“还有四个逍遥法外,其中一个不就是大人正在追拿的平戡吗?”
庄黾脸色微变,“剩下三个,可有消息?”
老文书又瞧了几眼卷宗,翻了几页,才道:“根据这上面的记录,有一个是女婴,今年当有十七八岁了。至于另外的两个人,只是登记名姓,我这里可没有他们的消息。”
老文书一张老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,庄黾看了,十分不自在,便告辞了。
“再查一遍全城的乞丐,务必找到平戡。”
庄黾回去以后,立刻向属下们下达命令。他的前任便是栽在这个平戡手里,他可不愿重蹈覆辙。
而同时,做了几个月乞丐的梁拾女换上了新衣服,不过稍稍打扮一番,便已光彩照人。
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?”
梁拾女吃着中年男人带来的食物,躲在角落里发问。
现在,她已经熟悉了对方的容貌,也不会因为那嘶哑的声音而感到别扭。
中年男人仍瘸着一条腿,倚着墙立着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方。衣服、食物都是他给梁拾女带的,梁拾女自然想不到:一个大男人如何懂女孩子的心思?
“你不是乞丐。”
梁拾女听了,竟有些恼怒。她本就不是乞丐,谁又想当乞丐?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,她才不会四处流浪,最后来到洵都这个地方呢。
可是,对方说的很认真,那认真的态度令梁拾女心生疑窦。
“拿着。”
忽然,中年男人扔给梁拾女一包东西,硬邦邦的,很有些分量。梁拾女打开一看,竟然是一包碎银子——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。
“带上它,离开洵都。”
中年男人目光冷峻,不容反驳地说道。
梁拾女先是震惊,继而恼怒,她想大声质问:你知道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会遇到什么吗?可话到嘴边,又说不出口,只是问了一句:“你把我当成什么?”
“就算洵都不是我等小民该来的地方,你要赶我走,也得有个理由吧。”
中年男人面无表情,许久才说:“想要活命,就走。”
这自然是个无比恰当的理由,可胆子肥了的梁拾女就是不接受,她就想问出个所以然来。
“我平白无故受你的恩惠,又平白无故地逃亡,这是什么道理?你说……”
梁拾女把碎银子丢到一边,吃了一半的食物也放下,支撑着柔弱身躯与中年男人对峙。
要说服梁拾女,也许不是很艰难的事。中年男人只是看着这个佯装强大的倔强女子,久久不发一言。
当晚,中年男人失踪了。
至于他是怎么失踪的,梁拾女又是怎么发了疯似的满大街寻找的,在此就不赘述了。这一天对于梁拾女而言,简直是跌宕起伏的一天。
次日,即八月十八日,梁拾女走在街头,她依旧不死心。
今天街上的气氛不一般,一队武士手持画像四处寻人,拾女见了,心下一慌,赶紧避入最近的小巷里,又转了几个地方,便不知到了哪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