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祭司的前尘往事_作者:文选与文(52)

2018-02-06 文选与文

  八月二十二日,清晨,尚未吃早饭,拾女被人带到审讯室。

  站在典狱官前面的,是一位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,留着不长不短的胡须,看那模样,便是惯于发号施令的。

  “大人,这便是刚抓到的女犯,流放罪人安怡徽。”

  那位“大人”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拾女几眼,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来:“你是安怡徽?”

  拾女被人按着跪在地上,动弹不得,她勉强抬眼瞧了那人,因没吃早饭,没有什么力气,伤也没好,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  那“大人”见拾女不言不语,只是瞧着自己,大约想歪了。他瞧了一眼典狱官,又面向拾女,道:“你认不认不要紧,那烙印是不会说谎的。我现在问你话,你要是如实回答,不仅可免于受皮肉之苦,还有想不到的好处。你可明白?”

  他瞧拾女微微抬着头,似在倾听,便接着道:“你与那桓佶是什么关系?”

  拾女不语,那位“大人”又问:“你们是什么时候相识的?桓佶对你的事知道多少?平戡的事,你二人是否都知情?”

  到目前为止,那位“大人”的语气都还算温和,但拾女迟迟不肯回应,他皱了眉,摆摆手,便有人抬了一口小箱子上来,一打开,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锭。

  “你看,这是多少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东西,现在你只要动动口,就可以得到。这还不算,如果你想,重新成为十八勋旧的人,也是可以的。”

  显然,多少金锭都不如后一个条件有吸引力,尤其是对于像拾女这样身份的人。只是拾女自幼长在山沟沟里,对于勋旧子弟的身份未必有多么大向往,重振家业的志向也是过于远大的。

  拾女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金子,不免多瞧了几眼,确实差点儿把眼珠子掉进去,幸好最近修养提高的快。她收回目光,变为坦然,然后笑笑道:“你就是拿那黄灿灿的东西砸死我,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  “大人”即刻变了脸色,狠狠道:“打,打到她开口为止。”

  典狱官忙陪笑道:“大人呀,此事不可。庄黾大人吩咐过,不可动刑。”

  “大人”瞪了典狱官一眼,典狱官便不敢再说了。

  拾女的身子本来就足够虚弱了,这一受刑,没多久就晕了过去,继而被清水泼醒,打了个大大的喷嚏,身体止不住的颤抖,然后看到了庄黾。

  “大人,请住手。”

  庄黾大声喝道:“这是大祭司她老人家指名要的犯人,若是出了半点差错,大人您担待的起吗?”

  那位“大人”虽摆出一副不屑面孔,终究还是退却了,庄黾责备过典狱官后,把自己的人留下几个,同时让人找大夫给拾女治伤。因此,拾女虽伤痕累累,却到底还有一口气留着。

  次日,拾女见到了平戡,在冷冰冰的审讯室里。

  平戡满身血污,神色冷峻,只在看见拾女那一刻,似有动容。

  主审的是一个名叫源恩用的人,自称是奉神尊之命审理此案,承诺定会秉公办理。庄黾跟在他身边,依旧是一副护卫的模样。

  源恩用所问的,不过是令人供认其罪的问题。平戡始终不说一句话,拾女觉得有什么不对劲,庄黾解释道:“平戡行刺未遂,欲咬舌自尽,被人救下,已经不能说话了。”

  拾女闻言大惊,瞧着平戡,十分心痛。

  源恩用轻轻叹息一番,又问了些别的,都没有得到要紧的回答,然他亦未动怒,更为动刑,言语之间循循善诱,有十二分的耐心。

  一个时辰后,源恩用命人将拾女和平戡分别关押在临近的牢房,好生照料,不可虐待。

  拾女隔着牢房的铁栏杆望着墙角的平戡,虽有千言万语,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到底是她连累了他,如今同为阶下之囚,倒也是同病相怜了。

  她头一歪,打起了盹。伤口太痛,痛得她睡不安生,人又太累,累的不想动弹,这种情况下若是睡得着,倒是一种福气了。

  平戡其实也在偷偷瞧着拾女,他看到拾女的模样后,心里已经明白了。他行刺未成,便一心寻死,为人所救后,连死的心思也淡了。这么多年来支撑他的东西,已在一夜之间倒塌。

  也许,不能开口反而是见好事。平戡瞧着拾女那不踏实的睡颜,眼神变得异常温柔。将他与拾女关在一起,自然是有些意思的。可对于将死之人来说,又有什么意思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