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钟毓脸上丝毫没有惊奇之色,仿佛早就预料到了,只是随口问问。他双唇微动,想说些什么,又忍住了。与沈傅拜别后,亦不再多言,也不管少年是否愿意,带着他便御剑而去。
林淮亦是跟着沈傅走了。
此去经年,不知何日才能再见。
少年站在钟毓身后,目光却仍是盯着林淮离去的方向,若有所思。钟毓侧身瞥了他一眼,道:“既然舍不得,就跟着我回南华好好修行,学成之后去扶风找她不就行了。”
少年摇头,道:“不。”
钟毓见这小子终于肯回话了,有些诧异,以为他还要继续说下去,便耐心等着。谁料,这少年说了个“不”字之后,就没了下文,顿时觉得十分挫败。
愤愤道:“真是个没规矩的臭小子,等到了钟家,给我去将那些仙门礼仪背下来,每日默写三遍!”
少年置若罔闻,看都不看钟毓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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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风与安陵相距甚远,常人若想从其中一地去往另一地,需得马不停蹄的走上三天。纵然是御剑,也得要一日的时间。
是以,当二人回到沈家之时,已是月上中天,大部分人皆已睡下,只有几个轮班的弟子在巡夜。巡夜的弟子见家主风尘仆仆,还带了个没见过的孩童,十分讶异,几个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。
沈傅虽为家主,但平素里待这些小辈都很和善,态度温和,平易近人,没有半点家主的架子,也不会对这些弟子太过拘束。在他看来,年轻人嘛,就该有些朝气,整天暮气沉沉,一脸严肃,哪里还像个年轻人。况且,修者的寿数比普通人长上许多,漫漫寻仙路,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头,若是太循规蹈矩,未免过于无趣。
故而,沈家主只是轻咳了一下,对那几位巡夜弟子说道:“这是老夫新收的徒弟,白鹭,你带她下去休息。”随即又想到了什么:“沈宴回来了吗?”
名唤白鹭的女子一边上前一边应道:“您刚走后不久,大公子便回来了,现已歇下。”
沈家主听了,似是松了一口气:“如此便好。”然后对林淮道:“小姑娘,你先跟着白鹭下去休息,咱们明日再见。”
林淮双脚刚落地,便觉得两腿发软,头晕目眩,恍惚间似乎听到沈傅在和她说话,没多余的力气去回应,只是点了点头。
白鹭依照沈傅的吩咐上前来,带她下去。而林淮此时已是有些脱力,直直向前倒去。若不是白鹭扶住她,险些就摔了个狗啃泥。正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,却忽然听到“咕~”的一声,而那声音的来源就是她的腹部。声音虽不大,但白鹭和她离的最近,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。
而白鹭只是微微一楞,然后安抚林淮道:“沈家还有许多未辟谷的弟子,府中自是备了些吃食,待会儿我给你弄些来。”
他们所处的地方乃是沈家的道场,步行百步便可到门下的弟子的居所,只不过,白鹭见林淮这般模样,也不忍让她再奔波,索性让她靠着自己,御剑带她过去。
见状,林淮不由地感激涕零,霎时间,对这个刚见面的少女,好感大增。
白鹭将林淮搀进了一间雅致的小屋,嘱咐她稍等片刻,自己去给她弄吃的来。林淮已是没有半分力气,刚应下白鹭,便两眼一黑,瘫倒在屋中的木榻上。
去而复返的白鹭刚进门便见林淮瘫在木榻上,赶紧将她扶起,然后将方才放进乾坤袋里的热粥拿了出来,一勺一勺的喂给她。
白鹭先是舀起一勺小粥,吹了吹,待凉了些才喂到她嘴边,这一番动作做的极有耐心。
小半碗粥下肚,林淮终于是有些力气了,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,方才头晕的厉害,没看清白鹭的长相,现下终于是看清了,顿觉这位白鹭姑娘真是貌美心善。忙开口感激道:“谢谢……”
白鹭温言道:“不必这么客气,虽还未行拜师礼,你现在也算是沈家的人了,把这儿当自己家就成。”然后,将手里的瓷碗放下,双眼弯了弯:“还不知你的名字,我叫白鹭,你呢?”
这问题可让林淮犯了难,倒不是说不能告诉白鹭,而是……回想起沈先生和钟毓的对话,此时的林淮在他们看来,乃是一个不可言明之物或者人,一分为二后所形成的。怎么想,也不会有名字这种东西,所以沈先生也没问她。可是,白鹭却是不知情的,而且沈先生似乎也不打算让其他人知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