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谢。”弦月抱拳回礼,未做长言,只这两字已是饱含无尽情愫。
站在庙门外的官路上,目送着秦千妍翻身上马,带着十几名随从纵马扬鞭而去的身影渐渐模糊,弦月伸了个懒腰便要往回走,余光却忽然瞥见远处秦千妍似是勒马停了下来。
“秦姐姐可还有事?”弦月疑惑中高声喊道。
“嗯。”她远远的朝着庙门方向望了一眼,踌躇片刻,颇有些欲言又止之意。
“秦姐姐?”
“无事。”秦千妍同样喊道:“月儿妹子,莫要忘记,来京师寻我。”
言罢,不等弦月作答,秦千妍一抽手中纤细马鞭,马儿登时带着她疾行而去,一众随从紧紧跟随其后,刹那间,天地复归一片苍茫,雪色灼灼,弦月已看不见这一行人的踪迹了。
“咦?”弦月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自语,“她到底想说什么啊。”
转回庙内,她见弦桐仍在原地端坐,便起步走了过去。整整一夜,直到此时她才愕然发觉,弦桐自坐下后,好像从来就没有动上一下。
还好秦千妍贪图他的美色,以至于未曾注意到一度坐在她身边的弦桐,身份可疑之处。
“弦桐,收拾一下,咱们也该走了。”她道。
“哦。”弦桐答应一声后起身向门外走去,前去寻班里那些还在后院马车里的伙伴过来帮忙。
“小白。”见弦桐自顾自地忙碌去了,弦月又唤过守在火堆边的小白,嘱咐道:“此地我等不宜久留,这群孩子便交给你了,看好他们,别磕着碰着,一路上多做注意,待将他们一一送至家中之后,你再来芜城寻我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五日后,晌午。
天高气爽,秋雁南飞。
芜城城外官道之上,十几辆马车徐徐并进,往城门方向驶来。
芜城,世属苄州,虽为边城,但因其城外有一条大河,河中多产玉石,而素以富足闻名。芜城虽非苄州首府,也非边陲重镇,可仅凭着产玉石这一点,便足以引得四方商贾汇聚而来。行商之人多了,城中百业俱兴,但凡酒楼茶肆,舞坊歌台,勾栏瓦舍,秦楼楚馆,如此种种愉人之所,如雨后春笋般纷纷而起。数量多了自要拼质量,久而久之,使得诸般歌曲舞艺竞相比高,连城中百姓的眼界都大展不少。
而今正赶上梨园竞艺一事,满城里都是有关于此的种种传闻轶事,热闹非凡。
芜城既为繁华之地,十几辆的马车虽不常见,却也算不得稀罕。因此弦月领着戏班进城之时并未招惹太多动静,守门官验过身份确认无误后,便安然放了进去。
马车缓缓停在城东南一处院落前,弦月引马下车。
宅邸大门前此时正站着个年轻玄衣男子,观此人,容貌俊朗,唇红齿白,面相尚佳却依稀能瞧出几分似小白的眉眼。他腰间悬一柄长剑,明眼人瞧了便知,这剑正与小白所佩那柄凑做一对。
这人是小黑,被弦月许久以前便派来城中搜集各路消息的小白的孪生兄长。
“怎么样?”弦月东张西望的瞧来瞧去,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。
“班主一路旅途劳顿,先进来歇息歇息吧。”没有回答弦月的疑问,小黑回身推开正门,指挥着众人将马车顺序而入。
“哦。”弦月也发现班里众人在赶路多日后已是疲累,于是点点头,未做他言。只是怔怔望着众人出来进去,没个停息。
“班主可是乏了?”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关切,弦月侧头,果然是同她一般无聊,只能在一旁围观的弦桐啊。
“唔,还好。”弦月含糊道。
“那,班主可要,听曲?”领着弦月在正门石阶前坐定,弦桐思索良久,发现自己除了会唱戏,似乎一无所长,无奈下只得如此问道。
“啊?”弦月一时恍惚,没反应过来。
……
(外引众上)
“红杏深花,菖蒲浅芽。”
“春畴渐暖年华。”
“竹篱茅舍酒旗儿叉。”
“雨过炊烟一缕斜。”
……
晌午时分,芜城东南一侧,还未上牌匾的宅邸门前,忽而传过一阵清吟。
婉转酥软的唱腔在初冬的微风里慢慢飘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