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太医起身,被吴嬷嬷送出去。
回来时,杜皇后已经脱下方才的明?长袍,坐在贵妃榻上悠然喝茶,抬抬眼:“太子的事交代清楚了吗?”
吴嬷嬷毕恭毕敬回答:“回娘娘的话,钟太医一切准备就绪,保证六皇子服药后,睡下去不会起来,而且查不出任何异样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杜皇后露出满意神色。
万事俱备,只欠一个守住宫门的恶狼。
杜皇后故意把覃炀留到最后收拾。
他跟那些宵小不同,不会乖乖就范,而且宋太君和太后的交情,是个棘手问题。
而后她想到五天时间,必须在五天内分出胜负。
隔天。杜皇后特意把覃炀叫着,一起去保和殿探望皇上。
保和殿内一股幽幽的龙诞香混着淡淡的汤药味。
齐淑妃出来跪安迎接,杜皇后没理,直径走到龙榻边,面无表情盯着榻上瘦如枯槁的男人片刻,露出一丝微笑,下一刻却无比悲痛行跪拜大礼,哭道:“皇上,臣妾没有尽心尽责照顾您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皇上听见声响,微微睁眼,气游若丝说:“朕的皇后辛苦,朕不怪罪。”
杜皇后陪他演夫妻恩爱戏码,一把握住皇上的手,悲戚道:“臣妾不能给皇上绵延子嗣,只能好好辅佐太子,让他多为皇上分忧,可皇上,您要快点好起来,臣妾,臣妾害怕……”
一句害怕,换一声叹息。
皇上眼神涣散。不知想什么,看什么,没一会又闭上眼。
杜皇后轻声唤:“皇上?皇上?”
皇上没反应。
“快叫太医!”杜皇后连忙起身,冲出去。
没过多久,钟太医带着一行太医院的医师慌忙火急赶过来,又是拿脉,又是施针,整个过程覃炀看得清清楚楚。
说不震惊是假话。
皇上真不行了?
覃炀觉得说行,是骗自己。
可前段时间还问起大姑父是为何?
还有许翊瑾的调动。
以他的分析,就算杜皇后不知道边界情况,杜废材多少清楚,之前樟木城小规模侵略已经敲响警钟,如果把得力干将都调回,不怕敌军二次进攻?
再退一步,这种军机要职调令得皇上点头,皇上要归天,不至于把江山社稷都拉着陪葬吧?
他带着满心疑虑和担心,不到申时离宫回府。
进院子时,温婉蓉正抱着飒飒在门廊下玩耍。
那一刻,覃炀恨不得把母女立刻塞进马车,连夜离开燕都,送到樟木城或者其他姑父那里。哪里安全,去哪里。
但这个想法,只能想想。
如今燕都连城郊重新布防,没有通牒文书或令牌,想都不要想“逃离”二字。
覃炀想了想,没叫温婉蓉,转身去了老太太院里。
老太太鲜有变了脸色,只叫他看清楚时局,且莫听信小人谗言,做错事,误了自己和覃家。
而后叫覃炀把府里所有会武的下人集结起来,开兵器房,下发武器,组成家兵,日夜巡防,以防万一。
等一切安排完毕,再回到院子已近戌时末。
他进屋看了一眼,见温婉蓉带飒飒睡了,准备退出去,被叫住。
这次温婉蓉披件外衣,下床,主动跟他说话:“今儿怎么了?我听见院子外有动静,院子里的人手也多了?”
覃炀本想抱抱她,手动了动,最终没伸出去,说句“你别管”转身就走。
温婉蓉不傻,她明显感觉到府里气氛不对,追出去。
“你今晚睡书房?”她拉住覃炀的胳膊。
覃炀脚步一顿,嗯一声,抽回手,要她回去睡觉:“飒飒醒了,没看见你,又要哭。”
温婉蓉很少看见覃炀眼底隐隐透出紧张,不让他走,关切道:“到底怎么了?你是不是有事瞒我?”
被冷了这么久,头一次听到温婉蓉关心的语气,覃炀忽而笑起来,一只手抱抱她,像安慰:“没事,就是来看看你和飒飒,看完了,回书房。”
前段时间半夜偷着翻窗都要挤在一起睡,现在自觉回书房。
温婉蓉打死不信覃炀变得这么乖:“要不你今晚睡西屋,西屋一直空着,我过来陪你说说话?”
覃炀没应,把她推进屋后,就离开。
温婉蓉本想问个究竟,可听见里屋飒飒的声音,只能作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