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怕,爱丽丝_作者:姬小苔(14)

2018-01-31 姬小苔

  祖英彦还去开冰箱,就像在自己家里,然后惊奇地问:“啊!什么都没有?你从不吃饭?”

  我叹了一口气,片刻之后,听见门响动,谢天谢地,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出去了,可是没过多久,我又发现他回来了,手里提着大包小包。

  我没精神理他,他却非常自在,而且神通广大的找到锅子弄汤给我喝。

  汤里其实只有一点蔬菜、豆子,少许酱油,但却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好吃的,他端过来时,我把头别过去,还是感受到那一份暖到心里的香气。

  “你——又来了?”我不知道该不该生气,有气无力地瞪着他。

  他微笑。

  ※※※

  这个很会微笑的男孩,叫祖英彦。

  很特别的姓,很特别的人。

  他不厌其烦的告诉我他就读于成大建筑。

  “就要毕业了。”他强调。

  小孩子总喜欢告诉别人他已经长大了。按照年纪,祖英彦比我大好几岁,但我总拿看孩子的眼光看他。

  祖英彦从这天开始,天天来找我麻烦,有天居然抱着吉他来,自弹自唱、自歌自舞、自快乐。

  我听他从CALIFORNIADREAMING,S.O.S,REACHOUTWELLBETHERE,弹来弹去都是狄斯可曲子,不禁皱眉,真是个大学生,无事可做。

  弹完了,还问:“弹得好不好?”

  有什么好不好,反正他也不懂他所弹的“爱之喜”、“爱之悲”,小孩子不会懂得——爱至深处,既不是喜也不是悲,而在那悲喜之外,似乎只有死亡。只有死亡……才能替代。

  他这时不笑了,调子一转,出来的是赛门与葛芬柯的“恶水上的大桥”,弹时,眼睛深深的看着我。

  ……

  当你失意落寞觉得微不足道

  当你热泪盈眶让我安慰你

  我站在你这边……

  当黑暗降临朋友都走了

  痛苦难当……

  我会安慰你,抚平你的心,为你分担

  为你俯下身做恶水上的大桥

  ……

  酸楚自腹内升起,升到了喉间,热哄哄地。

  我忽然,忽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。

  追忆,追忆逝去的友情,逝去的爱情,那么,我的人生中就只剩下这些了,祖英彦还以为我受到歌艺的感动,唱得益发卖力。

  我发出呜咽时,他吓呆了,“你哭了,我的歌——真那么令人感动吗?”

  ※※※

  我这次愚蠢的行为,又结结实实的躺了三天,才能下床走动,我不敢再看磅砰,也不敢照镜子。

  我想,再这样下去,不用任何方法,我都可以死去了。

  死有什么要紧呢?我悠悠晃晃地走进浴室,不想看镜子,镜子偏偏照着我,照到一根恐怕只剩下三十六公斤的竹竿。前些日子我只是瘦,但现在是瘦得可怕,就算死后能见到修泽明,他也会吓得不认识我。

  我把门锁紧,不想再让任何人看见我。

  可是祖英彦来了,他敲门,按电铃,得不到任何回应。如果是别人早就死心了,但他的行为有异常人,他更用力地拍门,爱丽丝!爱丽丝!我知道你在家。

  我不在家!不在!

  他叫得不过瘾,翻身上墙,坐在那里,朝窗口扔小石头。

  “出来!他喊:“快出来。’——

  出来做什么?我靠着窗子喘气。

  “我们去跑步!”祖英彦穿了一身白纹T恤,长腿裹在牛仔裤里,清新的帅劲,笑得像太阳。

  我还跑什么步?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。

  但祖英彦却不这么想,他是个有决心的人,居然把我弄出屋外,但我也没真跑,只在山前山后走了一圈,走得大汗淋漓,苦不堪言。

  好不容易回到家躺在床上,怨恨这种恶邻,正在抱怨,却觉得饿了。

  我静静感受着饥饿如火焰似的燃烧起来。

  祖英彦突然的出现,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碗。

  他是怎么进来的,我吓了一大跳。

  “快来吃面。”他把碗捧到我面前,白细的面条,碧绿的荷兰豆,水青的菠菜,豆芽,圆圆的蛋,黑色的蘑菇。

  他又是怎么变出来的?

  这个人偷跑进我的厨房,做了一碗面,但他真的是会做汤。

  我坐了起来,这是修泽明去后,第一次吃东西觉得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