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则眼前形式却有所不同。柔然可汗布罗膝下唯一的公主阿那月,如今已年满十五。布罗有意为她选婿,然则在本国,能与阿那月公主相配之人却是凤毛麟角。是以,布罗可汗便将目光转向了魏宋两国,却又盘桓不定……恰此时,宋国却谴使来魏,欲与我朝缔盟……商娇,你觉得此事单纯吗?”
商娇听得睿王分析此间利害,已渐渐明白了些门道,不由叹道,“不过一个柔然公主选婿而已,怎会牵扯之事如此复杂?”
睿王缓缓答道:“两国交锋,不是仅在战场,也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。布罗此次是为公主选婿,并非招婿,便已说明他有意让公主联姻。如是招婿,那魏宋两国定然不会让位高权重的宗亲前往;而若是联姻,则宋魏两国迎娶之人,必是皇帝或手掌重权的宗亲。如此看来,布罗是铁了心的,要与魏宋之一达成姻亲,以巩固柔然的势力了。”
睿王说到此处,商娇心里已然明了,“哦,我明白了。原本三国各踞一方,尚可相安无事。但若是柔然当真让公主和了亲,与魏、宋任何一国结盟,则与公主结亲的魏或宋一方势力必然大增!
是以当日宋使前来,一则探听虚实;二则说是缔盟,却是为公主若与魏国成为姻亲,趁着缔盟之时,魏国一时尚不能对宋国出手,求得缓冲;三则,若能取得大魏的行军布阵图,知晓大魏的军事布防,以后若公主和亲大魏,则宋国可以全力布防以御强敌;若公主和亲宋国,则大魏便几乎全部暴露于柔然与宋国的两相夹击之下,可令两国不费吹灰之力,将大魏一举攻破?”
想到此处,商娇不禁心生赞叹,“当真是个好谋划,好计策!无论柔然公主最终花落谁家,宋国或求取平安,或全力布防,或联合柔然攻魏,皆进退有利,有利无害。”
睿王听商娇说完,眼底浮出一抹赞叹神色,“举一反三,小辫子果然聪慧。不过,你想错了一点。我朝与大宋对峙近百余年,彼此之间仇怨已久,宋国又岂会轻易向我们求和,以期和平相处?”
说到这里,睿王眸色愈发深沉,更加深入地道:“那宋国元宗皇帝刘诚性子柔懦,在位二十余年,却无甚建树,原不足为惧——但宋太子刘绎却不同!他虽年方十九,却自小被元宗皇帝抱在怀里上朝听政。长成之后,谋略远见亦是不凡,经他所出之政令,十之八九皆不再保成守旧,而是锐意进取。是以当日宋国要求缔盟,我便觉奇怪。若只为求取平安,绝不符合刘绎平日作派。
是故我当日便已料定,宋国使臣此来,必有所图谋。所以才在王府中加强了警戒,令王府侍卫枕戈待旦,一刻也不放松戒备。才能在当日刺客入府时,及时作出反应,取回被盗的图纸,化解了大魏的危机。只我不料……”
说到此处,睿王看向商娇,欲言又止。
商娇却已明白睿王心思,他虽不明言,亦无责备,但商娇却已在心中愧悔万分。
“只是,阿濬料不到,这大宋太子竟胆大至此,亲自前往睿王府中盗取图纸。更料不到,我的一念之仁,竟放跑了刘绎,让大魏生生错失良机。”
思及此,商娇在睿王身后缓缓跪下,心悦诚服,却又满是愧疚地道:“阿濬,此事是我做错了,对不起。国事之上无小义,商娇永铭于心!”
睿王听得商娇真心的道歉,转身时,眼中已满是柔情。
她,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苦心。
伸出大手,他爱怜地拍了拍商娇低垂的小脑袋,轻声道:“起来吧,你既已罚过,便勿须自责。”
说完,他缓缓俯身,向商娇伸出自己的手。
商娇看了看那只伸向她的大手,又看了看睿王,见他当真并无责怪之意,也伸出手来,与睿王紧紧相握,站起身来。
心中,犹自放心不下。
端看今日宁王阿那辰的态度,虽似不偏不倚,但商娇却直觉地认为,他心中更偏向宋太子刘绎。
魏国皇帝体弱多病,且还有立子杀母的国律且在眼前,任谁也不会认为,魏国皇帝会是良配。
若柔然最终偏向宋国,那大魏……只怕危矣!
突然间,一个念头跃上心间。
商娇想到此处,便直接了当地询问睿王:“阿濬,你现在尚未册立王妃,那你可曾想过,若大魏向柔然求亲之人并非皇上,而换作是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