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幼薇一听,晦暗的眸子惊了起来,看来俞祈元已经被安宴宴彻底说服,仍是阻拦重道:“师兄,万事有三思,但此事,没有!”
连幼薇说完便撒开了抱胸的双手,盯着魔后怀中的婴孩,眼神一再锋利,紧捏了掌中的银剑,迈出去两大步。
雪姬见连幼薇这般举止气势,惊得浑身抖瑟起来。心想这连幼薇显然一意孤行,要对她孩儿下杀手。她下意识将怀中的婴孩紧裹了一分,垂头斜眼防范起浑身罩满霜气,慢慢朝她走来的连幼薇。
连幼薇的身影越来越近,压倒了雪姬心中救赎自己孩儿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她眼神忽然沉栗起来,暗起了杀心,心想若这女人在上前一步,大不了与她鱼死网破!
连幼薇攥剑迈前,雪姬沉心狠厉,一瞬之间,密室中空气窒闷,暗涌杀机。
千钧之际,却传来安宴宴的声响:“阿薇,你若执意要这么做我便不多阻拦,但是…”她说完话音却幽转悲跄、不耻起来:“你难道会不知道此次我们会受召攻上夜梵山,这场持续了七日之久的人魔之役,它的原由是为何么?”
……
原由?
连幼薇心中再次咯噔一响,握剑的手抖瑟一分,又紧攥了一分,终于生愣的止住了脚步。
安宴宴似乎悲愤到有些咬牙切齿:“这世间谁是无辜?或是普天之下,不能自主的凡人。但这天下间真正该死的,难道在你的眼中,会是眼前这个未满足月的婴孩么?”
见连幼薇面露迟疑,安宴宴言辞愈加激烈,再度追问厉道:“你这一剑若下去,诛的是什么?是一条刚刚睁眼的稚嫩性命!”
安宴宴定是个交涉高手,她说完又缓了口气,转变的甚至有些苦口婆心:“阿薇,你看清楚那婴孩,你眼前的,可是善果!若有天劫,我当然知道你无所不惧,可这天谴若是历在我修仙界,历在这世间千万无辜的凡人身上呢?”
虽是意见相悖,她们二人年纪也不差些许,但连幼薇毕竟比安宴宴早入门个一百来年。放做平时,俞祈元见安宴宴这般言辞激动,早已斡旋其中,只是安宴宴的话语却也并无虚假,此刻他也只能无声叹息。
连幼薇愕然,虽不赞同,也不知该如何辩驳,她眼神有些恍惚,深望了那婴孩一眼,不知是不是在试图掂量安宴宴的话中分量。须臾,松了手中的剑,缓缓垂了眼帘,一双眼波在也望不到边界。
俞祈元想起安宴宴方才所说的“攻上夜梵山的原由”,眼神之中尽是哀意连绵,暗暗长叹了口气,终于定念道:“无谓争执,留下这婴孩罢。”
雪姬大喜过望,见那执意不肯的连幼薇也似乎未有任何举动,松了戒备,才使劲向他们三人磕了三个重重的头。
还未磕完,俞祈元继续道:“这婴孩可以留下,但必须封印他体力的魔力,将来也只能做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凡人,而且……魔后必须有个了断。”
雪姬满含泪花的双眼竟露出狂喜之色,慌忙点头,连声应道:“是!是!”说完便迅速掀开婴孩胸前的衣裳。
婴孩胸前稚嫩细白的肌肤曝露在空气中。雪姬伸出双指,瞬间指尖渡满一圈黑色的气流,直往婴孩胸口点去。
手指停留在婴孩胸口,那黑气又形成一道黑色八卦的龙蛇图腾,黑气浓浊灼心,婴孩瞬间“哇哇”哭闹不止。
待那八卦图腾缓缓收缩,彻底融于心口,雪姬才把婴孩衣裳盖好,抬起手不舍爱抚上了婴孩脸颊。
连幼薇心下一阵骤然,一千六百年前雪姬于世间的恩德,此次人魔一役的原由,什么善果天劫,期间种种说法与无奈。事已至此,她心中虽有半分踌躇,只是再也无法说什么。
俞祈元见雪姬已将婴孩魔力封印住,便伸出右手,手掌朝上,白光笼罩整个手掌。暮地手心生出一团红焰包围的青色火焰,手臂一挥,青袍扇着火苗,那火苗向雪姬身后飞去,一经着地,火苗似浇灌了烈油,顺势疯长,长成一片,顿时照亮了密室的每一个角落。
俞祈元道:“此乃红莲业火,若魔族之人身陷这业火之中,必然神形俱灭,万万年三魂七魄不得聚拢。”
似乎是定了宿运,也早知道这个结局。雪姬安详紧闭的双眼滑出两道泪痕,嘴角却挂着一丝欣慰。微张眼,再次望向襁褓中渐渐停止哭闹的婴儿,俯下头轻轻的亲吻了婴孩的额头,又想起适才连幼薇种种举动,仍是隐隐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