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看他的肤色,他便开口问道:“你在蓄奴?”
顾雪衣看了看温阳,他似乎忘了穿鞋,光着脚,左边摩擦右边,双手不停哈气,看起来又呆又笨。
一看到温阳,顾雪衣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双亲惨死的场面,他浑身立刻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气。
月先生轻咳了一声,他惊觉,立刻收敛了杀意:“在先生面前失态了。”
“你要做的事,我无权过问,不过切记,凡事适可而止,否则过犹不及。”
说这句话的时候,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往,神色一时黯然。
“雪衣受教了。”
“十日后是清明,届时你可会回故地?”
顾雪衣摇摇头:“我已在这里为双亲立了衣冠冢,荆南物是人非,回不去了。”
顾雪衣的神情悉数落入了温阳眼中,他只是太冷了,本想和旁边那位搭搭话,可看他的样子,似乎不太好搭话,便回过头去看,没想到竟看到了自己不该看的情形。
主人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,悲伤却浓得化不开,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,主人似乎变得很脆弱,单薄得像一张纸,轻轻一碰就会被撕碎。
他很难将眼前这个脆弱无依的人和平时那个凶神恶煞高高在上,仿佛掌控一切的人联系在一起。
他第一次感受到顾雪衣身上人的感情,这种认知让他愕然和诧异。
“你在看什么!”
一声大喝让他猛然一惊:“对、对不起,主人,我…我错了。”
顾雪衣有些心烦意乱,脱口而出:“哦,你哪里错了?”
温阳被发觉,咬着嘴唇,心一横,开口道:“我、我、我不该偷看主人!”
……
顾雪衣被他惊道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轻笑,他便觉难堪,却又不好发作,只得深深转了话锋:“去把朱总管给我叫来!”
温阳本以为会被处罚,没想到只是让他去跑腿,于是飞一般地冲了出去,他没穿鞋,青石板上又长了青苔,刚走到湖边便摔了个四脚朝天。
顾雪衣撇了撇嘴,暗道:真是个蠢货。
朱总管体态微胖,走起路来却脚下生风,很快便赶来了。
“主上有何吩咐?”
“这位月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客,先生在风雨城的吃穿用度都要给我照顾好了,我不在府中时,一切以月先生为尊。”
朱总管看了看那位先生,他此刻正掀开茶盖撇去浮沫,举止间一派优雅,姿容更是不俗,心中立即明白这位月先生不是一般人。
他脸上堆满笑容,频频点头道:“是,小人一定好生伺候。”
突然想到什么,他又道:“主上,清和院地处偏僻,且闲置太久,家具什物有些老旧,方才小人已命人将天一阁打扫出来,可否请月先生移至那处?”
顾雪衣刚要说话却被月先生截断,“不用麻烦,清和院清幽静谧,又离藏书阁近,与我倒很合称。”
“听见了吗,给我派人好生伺候。”
朱总管正要答话,却被一阵喊声打断。
“不好啦!朱总管,不、不好了!”
一青衣小厮急匆匆地往流星亭冲来,眼看就要停不下来,猛地扑进湖中。
却见亭外的劲装男子一个巧劲,将他带了回来。
朱总管看顾雪衣脸色不好,立即一个巴掌拍到那小厮脸上,喝道:“主人面前,大呼小叫,不知体统!”
那小厮惊魂甫定,摸着被发烫大脸颊,急道:“小人知错。”
“出了什么事?”
小厮被打蒙了,半天才反应过来,拍了一下大腿,“马——”
他刚说了一个字,月先生便放下茶杯,站起身来,和颜问道:“在何处?”
“浣、浣花园……”
见月先生急急离开,顾雪衣一众也跟了上去。
那小厮摸了摸头,他明明还没开口,怎么感觉对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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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咴——”
浣花园里,一匹四蹄雪白的白蹄乌正撅着蹄子踢人。
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没把马儿栓牢,让它从马厩里逃到这花园里偷吃。
这园子里种得可都是珍惜名贵的花品,主人十分喜欢,若是没将这园子守好,后果可不止挨鞭子那么简单。